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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碾过小石子,缓缓停滞住,毛毛狗闻味寻人,从家里颠颠的跑出来,隔好远就冲着他们“汪汪”叫起来。
陈安楠用一根火腿肠哄得它立马缴械投降,棉花糖无耻地去嗅人家屁股,俩条狗打着圈的互闻了会儿,然后一起乐颠颠的跑了。
婶子很高兴他们回来,看到陈安楠,笑地合不拢嘴,用手在围裙上擦擦,从箱子里拿了盒花生牛奶给他:“乖乖唻,现在长这么大喽,还跟小时候一样是个漂亮娃呢!真俊。”
陈安楠不好意思的笑笑,和婶子拉了会儿家常话。
婶子从前就疼惜陈安楠,那会儿陈安楠年纪小,每次妈妈出门,他就会搬张小凳子坐在屋子的门前,乖乖等妈妈回家,要是妈妈不回家,他就会一直坐着,不说话也不动弹,坐到天黑才一步一挪的回家去,像只孤独又可怜的小狗。
婶子看他们母子可怜,经常想着法的送去点东西,有时候是家里新摘的柿子,用井水洗净了的,有时候是叔父多买的一条大黄鱼,说家里人少吃不完。
“这次回来多住几天啊?想吃什么婶儿给你做。”
“谢谢婶子,婶子最好啦。”陈安楠是个讨喜的乖小孩,说话总是甜甜的。
婶子这些年家里除了种田,还养殖了些花卉植物,扣在大棚里,说是城里人时兴这些,会有供货商专门来买,只是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
时兴者之一的陆文渊表示兴致盎然,立马说吃完饭就去看看。
婶子带着他们去二楼住,说家里平时没什么客人来,娃几个也都进城打工去了,今年不回来,就把房间腾出来给他们先住着。
晌午的阳光晒,两间房都是朝南的,即便是冬天也很暖和,房间里布置简单,被收拾的干净利索,每扇门上,还贴着一副金童玉女的俗艳年画,烫金的字幅都脱了色。
陆文渊只用收拾自己的东西,收拾的飞快,他的东西说来也少,没什么可收拾的,弄完就下楼去看看能不能帮点什么忙了。
倒是陈安楠和陆清远的东西一大堆,小小的箱子,满满的内里。
陆清远把俩人的生活用品拿出来放好,再把陈安楠的破史努比摆在床头。
这小孩从小到大,只要一出远门就会带着他的史努比,这娃娃还是小时候陆文渊给他买的,好几处都炸了线,上面到处都是手工缝补的痕迹,洗的都发白了。
陈安楠坐在床沿,双手撑着床板,双腿像小时候那样微晃着。
阳光晒在眼皮上暖融融的,二楼窗户的视野好,从这里能看见叔叔正在小院儿里帮忙喂鸡,那鸡。头一伸一伸的到处溜达,陆文渊一边撒小米,一边用舌头打响,发着“咯咯哒”的声音。
院里晒着咸菜干,一团团的铺放在地上,等到时间收起来,拿来下饭又香又脆。
毛毡子搭起的老式灶房,檐下还挂着一连串的腌腊肠,被晒得像干扁了的茄子,婶子剪了根下来,准备拿来做饭。
来乡下的第一顿饭做得精简,他们到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只能晚上再做点好的。
婶子给他们下了打卤面,切了腊肠进去,最后淋上麻油,又蒸了一大碗鸡蛋,用土灶蒸得,一掀盖儿,热气蒸腾着往上涌,那碗蛋嫩的能掐出水来。
陆文渊还惦记着大棚里种的花,这边吃完饭,那边就问俩小孩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陈安楠刚要跑,陆清远就把他拖回来,用围巾在他脖子上一罩,裹得严严实实,再把手套也给他套好:“别感冒。”
陈安楠被包的像个球,陆文渊在一旁看得直乐呵:“呦,这么体贴,这要是谈对象了还得了。”
陆清远没说话,倒是陈安楠被这句话吓得心里一紧,立马撇开陆清远的手,做贼心虚的推着叔叔朝前走:“走啦走啦走啦。”
花棚搭在自家田里,恒温的,里头湿度大,门头上结了蜘蛛网,陆清远拿了根小木棍,把上面的蜘蛛网挑走,再让陈安楠进去。
婶子真的很好客,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和陆文渊说了很多,还说要是看中了哪株,可以挖回家带走。
陆文渊笑着说不用,家里已经养了一堆花,再把这养死就不好了,他可是很惜花的。
婶子手在护袖上来回擦,有点不大好意思的说,棚里的花今年老出些小问题,问陆文渊既然也养花的话能不能帮忙看看,陆文渊欣然同意。
这棚里养的几乎都是四季海棠和月季,一年四季都能卖,他们签了合同,供货商按季度来拿货,以前都是好好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花都有点打蔫,怕供货商不要。
陆文渊和婶子在那看花,陈安楠蹲在另一头,伸着头嗅嗅,奇怪地问:“这花怎么没有香呢?”
“四季海棠本就无香。”陆清远和他一并蹲下来。
“哦,那我还是喜欢香香的花。”陈安楠说,“栀子花就很香。”
“海棠很漂亮。”陆清远把他脸边黏着的一根毛毛捏下来。
这棚里的花确实有点打蔫,有些甚至已经倒下来了,陈安楠用手把花扶扶,这花还是打蔫,根茎都朝下坠了,陈安楠叹口气,觉得可惜,怕供货商不要这些花,婶子亏了收成。
整个下午陆文渊都泡在了花棚里,后来陈安楠和陆清远回去,他还在那儿帮忙看原因。
冬天天黑的早,等吃完晚饭,天边已经只残留下一丝黯淡的蓝。
廊下的钨丝灯泡因年久,蒙了层灰,照出来的光都雾蒙蒙的,是很重的焦黄。
陈安楠好久没回来,对这里的一切还带着点疏离感,他在昏黄的光里一边哼小调一边逗棉花糖,他的嗓音是真的很好,又加上这些年专业学习过,轻灵感里带了很强的穿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