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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两人都没有说话,太子又问:“天师,你说是不是?”

“是。”

宁天微离开东宫,带走没能还回去的阿鹂。

那日之后,奚华没再过问那问题-

每月月初,公主奚华仍照旧前往华安寺,跪在大殿之中求解。

闻觉问她:“公主为何还此地,是至今尚未找到允生丹吗?”

“是。除了允生丹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吗?”

“别无他法。公主才貌双全,地位尊崇,要找到爱你的人,不是难事。”

“大师难道不觉得,允生丹这东西很残忍吗?”奚华第一次在佛殿之中表达出不满。

闻觉并不介意她的不满,只是理智而冷淡地说:“是天意残忍。公主如果拒绝这种残忍,便只能接受宿命。”

是天意残忍。

在佛殿之中,奚华第一次生出怨怒。

这一生最后一年新春,她在华安寺山顶石亭中遇见一很喜欢的人。为了让他喜欢自己,她费劲心思与他接近,明里暗里试探他的心意。

那人必须爱她。她必须得到他的爱,才能得到允生丹,才能治愈疾病活下去。

起初她是这样想的。但在朝夕相处之后,不知从哪一天起,她的想法渐渐偏移。在卑鄙的手段之外,她无可避免地付出了真心。真心即是死局。

“公主聪慧,必定能想通其中机缘。但天命难违,允生丹一事,全看公主如何取舍。”闻觉言尽于此,不再多劝。

奚华从大殿中告退,信步走向华安寺后山,抬头眺望山顶,那里有一座小小的石亭。石亭背后,碧蓝天色澄澈渺远。天空之下,满山树木经历了春的新生和夏的繁茂,正走向秋的凋亡。

秋风仿佛是从山顶石亭中的,越过满山稀疏的林木,吹向奚华。

风里掺杂细微的寒意。那寒意像针,一不留神就扎在皮肤上,一次一次提醒她,这一年业已过半,她已经时日无多。

从华安寺回去之后,奚华又去了东宫书房。

太子不在,她独自在书房待了一下午,暮色将尽时,等到了另一人。

“太子殿下托臣告诉公主,他今日不回东宫,公主不必等他。”宁天微站在门口,夕阳把他的身形映照在地面上,形成长长的暗影。

奚华转过身看他的影子,直言:“我没有等他,我在等你。”

那影子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只是被风吹动,一刹之后又凝固,“公主等臣何事?”

奚华起身,在暗影之中一步步向他靠近,直至到了跟前,她取出一张碧青色手帕递给他。

“公主此举何意?”宁天微没有伸手接住它。

“当日我说过无需归还,你还是把它还给我了。”奚华只拎起手帕的一角,秋风将手帕吹开,一行小字随之展开——

莫倚玉栏杆,人间风露寒。

“送给你。”奚华的手停在空中,“你为什么不收?是不是因为不喜欢?”

“公主多虑了。臣不能收,因为于理不合。”宁天微始终没有伸手。

“于理不合,天师想对奚华说的,就这四字吗?”她仰头看他的表情,透过朦胧泪眼,加上逆光的原因,总看不清。

“请公主慎言。”他收起了平日里所有的温柔,变得很严厉很冷淡。

奚华本还要再问,胸腔里却忽然涌起一股气流,激起一阵咳嗽。她无法,只好收回那张碧青色手帕,用它捂住口鼻。

“公主怎么了?”

她没回答,避开他终于朝她伸过的手,捂住口鼻离开了东宫。

那是她最后一次试探,得到让人悲喜交加的答案。

像越越冷的秋风,在没送出去的手帕上,盖上一枚鲜红刺目的血色印章。

所有人都离开了,宁昉抬手拂过画舫围栏,摸了摸围栏上那道又深又乱的凿痕。

百年之间,往事早已随百川奔流入海。只有茕茕孑立,滞留原地刻舟求剑——

那日之后,奚华不再去东宫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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