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蒲女磐郎携手游(第2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这姑娘为人亲切,她不免有些心喜,好意提醒道:“云羌地处边境,往来胡商外族不少,在这些事情上颇为宽容。只是姑娘若是要往中原地区去的话,还是尽快用覆盆子染回黑色,免得被当成细作,平白受牢狱之灾。”

“唔,”溪山吞下一个云吞,“多谢老板,我省得了。”

老板提醒一遭,见云骥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又热情道:“小郎君要不要来一碗云吞,我这馅料可鲜了,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你娘子。”

云骥挺直鼻梁下的唇线微抖,张口欲言,抖了几抖,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溪山笑得连云吞都险些咽不下去,看他这副窘迫的样子,真想多看,又怕真把人惹急了,于是正色道:“咳,我们还未成婚,他是个正经人,老板你还是别逗他了。”

老板来回环顾二人,觉得有些了然了,低声向溪山道:“这郎君太过害臊,有些地方不得行啊。”

溪山也压低声音,好奇道:“怎么说?”

老板悄悄扫了一眼云骥,道:“姑娘你可别看有些人长得一表人才,做丈夫那是万万不能的。我有位表妹,嫁的是我们当地远近闻名的美男子,人称潘郎再世的,然而不出一年,两人又轰轰烈烈地和离了。”

“哦?”溪山有些好奇,“为什么?”

老板见她不明白,就小声把话挑明:“夫妻之间……还能是为什么?听闻那‘潘郎’是个绣花枕头,两个人总也不和谐,就和离了。”

溪山初时不解,听明白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而虽然老板善解人意地压低了声音,但以云骥耳力,焉能听不清楚。只是他不解其意,见溪山听了发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知道为何。

老板一片好心,溪山艰难忍住笑意,道:“多谢老板,回头……回头我们成婚了,我定好好考量一下‘磐郎’,看看他是不是也是和你表妹那‘潘郎’一样金玉其外,实是绣花枕头。”

吃饱喝足,溪山牵起云骥的手,两人在老板的目送中离开。

脱离了老板的视线,溪山想起老板的话,又看看云骥波澜不惊的脸,想象了一番,又忍不住捧腹笑了。

云骥睫毛低垂,他其实不清楚溪山为什么笑,但见她开心,他心中也欢喜。

彼时她称他为“我的郎君”,他其实甚是欣喜,那老板将他们认作夫妇,她不否认,反而欣然认下,这些都让他不知所措。

他是欣喜的,但欣喜之余又觉得亏欠。

分明是两个人的经历,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个人还记得,他不敢想,每当溪山想起那些过往鲜明的回忆,又面对他茫然无知的样子,该会多伤心。

他想起那时他破门而入,见到林三娘面对惘然无知的林二娘那副癫狂样子,固然有对姐姐的愧悔,但又焉知是不是两人间过去的回忆让她一步错步步错。

每每想到此事,他心上便像压了一块儿大石,越是喜悦,越是愧疚,越是愧疚,越是急迫,恨不能立刻想起过往与她的一切,让她不再是空对着一个只是承载故人魂体的空壳。

只是他摸了摸自己平静的胸膛,头脑中的热血像被凉水泼灭,重归寂静。

他想,他能给她什么?

他再怎么心潮澎湃,再怎么喜出望外,他的胸膛都是平静的,他的全身都是僵冷的。

他是一个活死人,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除了他还有意识,还没有尸僵,他与死人有什么分别?

他甚至不能享用食物,连食物都吞咽不下的他,在那老板好意的询问下,其实是惶恐的。那一刻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和活人的区别有多大,他当时看着大快朵颐的她,心中甚是苦闷。

思绪万千,然而他看着她,还是下意识掩藏了情绪。他不希望她为此耗费心神,他希望她开心,他的思绪不足以让她牵挂。

溪山牵着云骥,在大街小巷中穿行,两个“瞎子”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他们甚至好心地出声为二人引路。溪山这时候就会笑着感谢回去,丝毫没有要说明的样子。

当然,也有扒手想要趁机作案,溪山倒是不管,但云骥根本不会让他们近身。

溪山向云骥讲述她过往在云羌镇游玩的经历,其实她能进云羌也是不久前的事情,她省略了那些前因与修炼的艰难。

两个人路过广月楼,溪山指指广月楼的匾额,对云骥道:“……你不知道,云羌镇夜间宵禁,但有段时间我流连广月楼久了,他们为了讨好我,特地将那只有午时的戏班子排了两班,午间晚间各一场。他们可能以为我是女鬼吧,但其实午间我也常常来听,只是很少显形罢了。”

她说起爬出地面遇上的那个采药的小姑娘,讲她吓唬小姑娘自己是饿死鬼,不吃人就要死了,那小姑娘就乖乖伸出手给她咬。

她说得兴高采烈,云骥将玄绫下的目光投向被她牵着的手,心头温软,连唇角也不自觉上翘了。只是这微微的弧度如昙花一现,没有被溪山抓住。

就如溪山能够听出他隐藏的未尽之言,他也能听出溪山故意忽略的几百年间受的苦。

明明你也总是爱报喜不报忧,他想。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