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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桃初绽(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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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路府的深重的怨气散尽了,天际映红,褚筱站在花厅,手心托着一只翠翎鸟,耳语了一阵,她放走鸟儿。

鸟儿啾啾飞远了,翠绿的翎羽划出一道留痕,与初绽花苞的桃树相映成欢。

“褚姑娘。”

褚筱回头,身后是素衣淡妆的柳茯苓,褚筱向柳茯苓颔首。

柳茯苓犹豫一番问:“褚姑娘可知恩人何在?”

褚筱没有隐瞒:“溪山姑娘同云公子出去了,她说要带云公子赏景。”

柳茯苓了然:“多谢。”

自从那日从地下冰室被救出,柳茯苓几近走过一遭鬼门关,昏昏沉沉几日,醒来后还没等恢复又料理路府之事,所以这几日她都与溪山碰不上面。

路元通东窗事发,本想趁乱出逃,刚到城门便被镇遏使派来的人逮捕,被关押收监,因罪孽深重,且品质低劣,被判处不日问斩。

彼时站在公堂的元娘亲眷林三娘泣不成声,伏倒在弟弟身上,弟媳微叹着见证了这一桩陈年旧案了结。

行刑那一日,是个阴天,午时将要问斩时,却又晴朗起来,朗日高悬。柳茯苓病体尚未痊愈,没有去看。而林三娘和林四生隐在人群中,快意地看着路元通人头落地,看着看着,林三娘眼眶红了。

围观的人们见了这奇异的天象,窃窃私语,都说苍天见着路元通这等恶徒伏诛也高兴了。

方孺意难得沉默,她想了很久,问师姐:“师姐,虽然现在路元通罪有应得,伏诛了,可对于林家的人和柳姐姐来说,这是值得的吗?”

褚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这小孩,也开始想这些了。”溪山一手搭在方孺意的肩头,一边笑,“值不值得,我们说了不算,要她们说了才算。”

她指了指布衣荆钗的林三娘。

“溪山姐姐,”方孺意语气很沉闷,“我就是很难过,这正义迟到得太久了,三娘姐姐以后要怎么度过呢,她为此已经付出得太多了。还有柳姐姐,她带着一个女儿,她家里人又是那样的,以后免不了要自己过活,想想就觉得好难过呀。”

溪山摇了摇头,轻笑:“还是小朋友啊。”

不过想想也是,小朋友天真一些也无妨,总要有一些天真的人,不然这个世间未免也太令人难以忍受。

想了想,她换了个方向:“小意儿,每个人想要的都不一样。也许你会觉得柳茯苓与林三娘得到的抵不上失去的,可是对于她们而言是怎么样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想知道,可以去问她们。”

褚筱点点头,道:“正是。”

话虽如此,方孺意还是有些怏怏不乐。溪山突然指着她头上,大惊小怪地说:“什么东西?”

一些不美妙的回忆窜入心底,方孺意一蹦三尺高:“什么什么!”自从那天从冰室爬出来,她每天都要洗无数遍澡,身上有任何一丝不适,她立马神经过敏地窜去耳房,连皮都要搓破了。

顾不上伤春悲秋,方孺意消失在人群中。

褚筱:“……”

溪山笑得直不起腰。

人头落地,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一个坏人的伏诛只能吸引他们一时的目光。过后,他们仍然要以自己的生活为锚点,谱写自己的篇章。

三娘呆立很久,久到日暮低垂,刽子手用盐水洗了大刀,慢慢回去了。他们没有在意三娘,或者说,他们早已习惯了。

作为刽子手,见习惯了,每一个伏诛的人身后,总有这样痴痴呆立的人。她们有的是伏诛者的亲眷,无法接受亲人的离世,无论多么罪大恶极,亲缘总是割不断的。有些是受害者的亲眷,见到仇人伏诛,大仇得报,她们既高兴,又恍然。恶人的伏诛,带不来他们朝思夜想的亲人,她们只能在漫漫长夜中,适应亲人的再不归来。

溪山和褚筱没有上前打扰林三娘,她需要自己走过这个坎,就像彼时她的姐姐骤然失怙失恃,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感同身受,最终她还是走出来了。

褚筱垂下目光,溪山看见了买饼归来的云骥,她向他招手。

云骥看不见,但却若有所感,他大步流星地走来。

在他到来前,褚筱道:“谢谢。”

溪山歪了歪头:“怎么?”

褚筱目光澄澈,她道:“谢谢你愿意帮忙,如果没有你,我与师妹,也许并不能解决此事。”鼠妖毕竟修行百年,而褚筱和方孺意初出茅庐,想要降伏鼠妖,未必轻松。

溪山摇头:“我帮的是柳茯苓。何况冥冥中我确实与这桩事有了因果,就当是赎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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