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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疑惑地转头,却见他看着手里的纸条瞪大了眼睛。

王翠儿凑过去一看,也愣住了。

“这……”

上面写着的,不就是四台山么!-

离开石虎、王翠儿的家,二人往城外去。

正值午后,深秋萧索的风里,灰色的天幕中难得露出几抹和煦的暖阳,打在身上,直教人忍不住伸懒腰。

程十道的墓离溧安县不远,就坐落在程氏祠堂的后山中,不过半个时辰的脚程。

二人走在官道上,各有思量,周遭只闻山林中鸟雀啼鸣,与脚下踩到干枯黄叶的沙沙声。

好一会儿,程荀才从今日与王翠儿的话中抽身。她看了眼身边不知为何沉默许久的晏决明,试探问道:“怎么不说话?”

晏决明手里拎着纸钱与祭品,闻言只侧过头,看着她温柔地笑了一下。

“我在想,这是我们时隔这么多年,第一次来祭拜伯父。”

程荀一愣。

当初她刚住进四台山时,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就算睡着了梦里也全是程十道,总是哭着睡去、又哭着醒来。

她不想在程六出面前表现得太过懦弱,可思念和悲伤像是开了闸,由不得她控制。

后来有一夜,程六出叫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她。她迷迷糊糊坐起身,程六出伸手摸了摸她脸上的泪,对她说:“走,我带你去见你爹爹。”

就在那一夜,他们抹黑下了山。程六出似乎提前摸清了路,一路带着程荀跑到程家祠堂,从窗户小心翼翼翻进去,偷走了程十道的牌位。

她抱着牌位,又是激动又是害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程六出又拉起她冰凉的手,转身就跑。

两个孩子奔跑在漆黑的山林中,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被地上的枯枝碎石绊了多少次,最后跑到了程十道墓前。

夜黑风高,北风呼啸而过,像是野兽凄厉的哀鸣。程荀站在一堆坟包之间,却丝毫不觉害怕。

她扑到程十道墓前,抱着刻了爹爹名字的墓碑痛哭出声。半晌后,她才抽噎着站起身,颇有些难为情地看向程六出。

程六出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跪下了。

程荀看着他跪在程十道墓前许久不说话,疑惑地开口问他,怎么了?

程六出有些僵硬地说,我该怎么称呼他呢?

程荀想了想,斩钉截铁道,你姓程,我也姓程,你自然是与我一起喊爹爹了。

程荀理直气壮,程六出乖乖点点头,对着程十道的墓碑,一字一句说:爹爹,我会照顾好阿荀的,您就安心吧。

之后的每一年,程六出都会陪程荀祭拜程十道。

偶尔程荀不高兴、或是生闷气时,也会偷偷跑到程十道墓前,絮絮叨叨说上许久的话。说着说着,她不生气了,就乖乖等着程六出找来,带她回家。

一转眼已经泰和四十一年了。

想起旧事,苦涩的海水仿佛倒灌进身体,她鼻尖眼角都酸涩起来。

入胡府这些年,她一次也没来程十道墓前看过。

晏决明如何不懂她的心思?他拎起手里那壶酒,笑道:“这可是五两银子一斤的好酒。喝了这酒,爹爹自然不会生我们的气了。”

程荀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爹爹才不喝酒!”

氛围终于松快下来。

两人说起从前偷偷摸摸去祭拜程十道,时不时还要躲着程家人,以免被赶走、或是追究起牌位遗落之事,都忍不住笑了。

山路上,松鼠抱着地上的松果一溜烟爬到树洞里。枝头熟烂的果子掉在地上,又被纷纷扬扬飘落的黄叶盖住。

二人一如从前那般,从后山悄悄绕到程十道墓前。

晏决明蹲在原地摆祭品、烧纸钱,程荀拿着竹篮里的帕巾,沾了水,仔仔细细擦拭石碑。

“你说,我们都这么多年没来了,为什么这坟上也没多少杂草啊?”

程荀收起帕子,望着眼前虽说不上全新、但也明显有人打理过的坟包,有些疑惑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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