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第3页）

忘不掉的又何止这些？

“我知道，我知道的，别说对不起。”他用当年替她擦枪的珍重动作抹去眼泪，“我可从来没有怪过你。不过，那家伙要是还在的话，肯定要嘲笑我。嘛，稀里糊涂就被单方面分手了，真是好不甘心啊……”

雪地上忽然响起细碎铃音，秋月凛的手机在寂静中震动。松田的手还停在她发间，两人呼吸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像悬在空中的省略号。

“要接吗？”他声音里带着夜风的凉意，指节却无意识蜷起。这个细微的肌肉记忆让秋月凛想起从前，每当他说“我没事”，其实都是有事。

她按掉电源键：“三年前我逃跑了，这次……”

“不会再跑了。”

她的指尖抚过御守上褪色的线头。

记忆突然闪回到爆炸案前夜，萩原无情嘲笑她的手工，三个人在天台笑作一团，爆处组的警示灯在楼下明明灭灭。

“hagi的储物柜……”她喉咙发紧，“还留着吗？”

“当然，你大概想不到，那个家伙居然瞒着我们写了断断续续的日记……比如说——”

[今天路过小凛最爱的可丽饼店，新品山葵章鱼味简直反人类，可她居然吃得津津有味，看来只有小阵平跟我的口味契合。]

她苦涩的笑了起来，冰冷的雪花打在脸上，忽地变成了滚烫的泪。

银杏叶打着旋落在两人肩头，秋月凛突然发现松田的围巾纹路很眼熟。再仔细一看，果然是她三年前没织完的那条，收针处还挂着半截银灰色毛线。

“你居然。。。”她揪住毛线头轻轻一扯，围巾顿时散开半尺。

松田手忙脚乱去捞在空中飘荡的毛线，像个弄坏玩具的孩子：“每周三去警视厅福利社跟家政课阿姨学编织，目暮警官还以为我在研究新型拆弹手法。”

“那你研究明白了吗——松田君？”

“当然没有。”

夜风卷着初雪掠过五重塔尖，秋月凛笑出声来。这笑声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鸦，松田举着毛线团呆立雪中的模样，与记忆里那个被咖啡烫到的卷毛警官重叠在一起。

“过来。”她接过毛线在石灯笼上绕了个结，“伸手。”

松田乖乖平举双臂，任她在月光下重新编织围巾。这个场景太过熟悉，仿佛回到警校宿舍的深夜，她给熬夜看拆弹手册的他缝补制服，萩原总在此时拎着关东煮破门而入。

“那时候hagi说……”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顿住。

“说我们像退休老夫妻。”松田阵平垂下眼睫，看着围巾在她指间渐渐成形，“他总在操心如果我们分手，该把共同买的游戏光盘对半劈还是轮流保管。”

秋月凛揪断线头时尝到雪的味道：“所以你留着《生化危机4》的限定光碟？”

“当然。”他得意的点点头。

远处传来钟声，浅草寺的守夜僧人开始清扫参道。松田把围巾重新绕好，这次特意将那个歪歪扭扭的樱花结露在外面：“高木昨天问我，为什么结案报告里总用蓝色墨水。”

秋月凛想起自己留在警视厅抽屉的钢笔，笔帽处刻着「A。M」的缩写。

“我说这是某个前辈教的。”松田阵平的呼吸拂过她冻红的耳尖，“用特殊显影墨水写的字，在紫外线灯下会变成‘快点回家’。”

雪突然下得急了。眼泪砸在石阶上，融出小小的冰洼。从前她也这么干过，每当松田阵平彻夜出现场，就会在他值班表上画满隐形樱花。

“回……”她刚开口就被风雪呛住。

松田阵平忽然蹲下身：“病人特权。”

“唔，那我只好勉强接受。”

趴上他后背的瞬间，记忆如倒带的胶片飞速回卷。毕业典礼那日她崴了脚，松田也是这样背着她穿过樱花纷飞的操场，萩原在旁边举着DV倒退着走，说今后要在两人的婚礼上播放这段视频。

穿过传法院通的拐角，马自达RX-7的车顶积了薄雪。车载音响自动播放起老歌，放到《FirstLove》时，秋月凛忽然按住他换挡的手。

“去兜风吧。”她说，“像以前那样。”

“好。”他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