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悖 伦上（第1页）

上官仪的结发妻子出身书香门第，蕙质兰心。她与上官仪少年夫妻，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二人一见如故，鹣鲽情深，可谓佳偶天成。

夫妻俩成婚后没多久便有了上官睿，只是那两年间，上官仪常年在外带兵打仗。长子降生后，他甚至来不及多看几眼。

两年后，上官仪总算平定战乱，好回京与妻儿团聚，没过多久，他的妻子便又有了身孕。

上官仪大喜，日日守在妻子身边，生怕她磕着碰着，只是谁也没想到她还是没捱过这一关——

上官夫人死于难产。初夏那天，她诞下一个女婴便撒手人寰。

上官仪伤心欲绝，骤然得知发妻离世的消息，甚至连那新生的女儿也不愿意多看一眼，孩子将满月了，才记起来取了名，单名一个嫣字。

孩子是无辜的，上官仪也知道，可他就是总过不了心里那个坎，每每见着女儿，他心中便总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过了几年，上官嫣便到了知事的年纪。慢慢地，她也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总与自己如此生分，好在她也不是只有上官仪一个亲人。

她还有一个哥哥，叫上官睿。

母亲走的时候，上官睿也才三岁，夫人要盍眼前，也是他守在夫人身边，上官睿哭着喊，“娘…娘——”

上官夫人累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她叫稳婆将孩子抱来，细细地看着。

寻常孩子生下来都皱巴巴的，皮儿也红，可上官嫣生下来却白白嫩嫩，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招人喜欢的紧。

稳婆腾出一只手擦眼泪，说：“夫人，小姐生得像你，以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上官夫人娴雅地笑了，她看着上官睿，用气音道：“睿儿……娘要不行了……”

“你……你不要怪妹妹。”这么两句话已用尽她仅剩的气力了，“娘不在，好好……护着她。”

她说完，那垂在身边的手指便不再痉挛，一双眼直直看着一处，稳婆一看，大哭道，“夫人……夫人啊！”

上官睿那时还不知什么是生死，但他也晓得娘再不会回来了，他看着襁褓中的妹妹，眼泪一滴滴砸在婴孩的小脸上，“我们没有娘了……”

母亲临死前的话语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这么多年来，上官睿也确实有很好地养着上官嫣。

琴棋书画，样样都没有懈怠。上官兄妹都继承了母亲的才气，全都出口成章，腹中有锦绣。

再者，上官家是将门世家，上官睿也没有因为上官嫣是女儿身就看轻她，平日里，也是带着她一起骑马、射箭。

上官嫣十四岁的时候，美貌已闻名遐迩，世家公子们一打听，竟发觉上官小姐不但国色天香，还文武兼修，世间竟有这样的奇女子！

一时间，来提亲的人几乎要踏破上官府的门槛……

他们兄妹俩都是香饽饽，往往都是上官睿回绝了自己的，再分出神去挑拣上官嫣的如意郎君。

谁知道上官嫣听了后，竟然气冲冲地跑到了哥哥的书房，将那送来的公子画卷都推翻在地。

她发了这样大的脾气，实在是把上官睿吓坏了，“嫣儿，你这是怎么了？”

上官嫣与他怄气，背过身不说话。上官睿心如明镜，一下子明白了，他拍拍脑门，懊恼道：“嫣儿莫气，是哥哥糊涂了，哥哥以为……嫣儿明年就要及笄了，是时候为你寻一门亲事了。”

上官嫣气恼道：“及笄又怎么样？我才不要嫁给那帮酒囊饭袋，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一样不要！”

上官睿失笑：“几十年都不要？难道你一辈子都不寻夫家了吗？”

“一辈子就一辈子！”上官嫣转向他，一双眼水灵灵的，“除非是嫁给哥哥，不然我谁也不嫁！”

上官睿一愣，“嫣儿怎么好这样说呢？”

他宠爱地揉了揉妹妹的发顶，“又在说胡话了。”

“在哥哥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旁人面前可不许这样口无遮拦的，好吗？”上官睿揽着上官嫣的肩膀将她送出去，他叫来上官嫣的贴身侍女杜若，“将小姐送回房去。”

“是，少爷。”杜若扶着上官嫣，在她耳边道，“小姐，咱们回去吧，奴婢方才熬了粥。”

上官嫣乖顺地跟着她离开了上官睿的书房，只是刚刚走远，杜若便察觉到身边人压抑的呜咽声，她忙转向上官嫣：“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杜若……”上官嫣用手臂擦着眼泪，“你说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小姐……”杜若一时哑然。

“我知道，他是我的亲哥哥，我是他血浓于水的亲妹妹，可是……”上官嫣抽噎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了那个心思，那绝不是陡然兴起的。那与生俱来的依赖、崇拜，慢慢地变化，变化成占有，最后又成了男女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