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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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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下弦鬼。”晚风吹来,搅乱了一方衣摆,相原修沉重说着。

伊织愣了一下,这五年间,他们听过无数次上弦和下弦,却没有遇见过。那条与之相见的路,是由无数鬼杀队队员性命铺垫的,每一代都会有柱折在弦手里。

弦可以崩断即换,人无法死而复生。

伊织压下震惊,面色如常地推拒着说道:“那正好,我们刚升了甲级,可以拿这个练练手。”

加入鬼杀队就要有这种觉悟——死亡的觉悟,她不觉得相原修会不懂。

鬼杀队不能因为鬼是上弦下弦就不去战斗,不然普通人将永远等不到天明。

“还有别的理由是吗?”伊织太了解相原修了,他不是贪生之徒。

女孩一双杏眼温婉清纯,这些年的历练并没有打磨掉她的灵性,反而让她多添了眉目间的坦然。哪怕一身沉闷单调的墨袍,出尘的气质还是掩不住的。出任务时,总是将马尾高高束起,干练简洁,身上还有着紫藤花的苦香。

相原修与之对视上,仿佛要被看穿。伊织太过了解他,让他藏不住任何秘密。

相原修神情黯淡,玻璃似的眼睛里流转着悲哀:“我父母失踪前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去调查这起事件。”

“所以那并不是故事,而是真事。”

“是。”说到这,相原修仿佛又回到了八岁,成为那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这十二年闭口不提的苦难,不因为时间的流逝,有过分毫减轻。

那年年幼的相原修想不明白,为什么父母突然不回来了。他坐在大宅门口等了太久,从初春等到了冬末,等到邻居家小孩开始嘲笑他没了父母,他也不曾接受这个答案。

当相原修身上破破烂烂,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地找到病床上的叔父时,小脸上完全没有憨厚纯真的笑,看上去就是个很凶很能打架的野孩子。

相原修一屁股坐在床边,用脏兮兮的手摇醒了相原柊太,小脸耸拉着问道:“叔父,失踪是什么意思,是一年还是两年?”

外面一群小孩加起来都打不过相原修,就学着他们父母的样子,开始奚落着这个只知道干等的孤儿。说他的父母再也不会回来了,彻底失踪了。

相原柊太被吵得不堪其扰,虚弱地睁开了眼,脸色白得跟外面的大雪一样。

医生说相原柊太活不过今年冬天了,他病得很重,从母体带来的病弱,在得知长兄长嫂去世后又加重了些。相原家旁支的亲戚都想瓜分这份家产,日夜盼着他早点死去,疯狂地使绊子,还让自家人欺负起相原修。

哪怕相原柊太让修不要再在门口等了,不要再跟人争辩,这个孩子也不听。非要把说话不中听的人,全部打老实了,才一身伤痕地偷偷躲回房间。

这些事情相原柊太都知道,但他无能为力。兄嫂为什么要把这个家交给他,为什么要把这个孩子丢在这,难道指望他一个病秧子照顾好这一切吗?

看着这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相原柊太久久才凝起心神,冷语道:“失踪就是死了的意思。”

相原柊太艰难翻身过去,不愿意再看那双蓄满泪水的紫眸。他死前也不愿意发善心,冷漠砸碎了希望。让相原修活在谎言中有什么用,虚伪之词,除了摧人心志,没有任何益处。

就应该通通走入这个人间地狱才好。

相原修看叔父不再理他,小小的身影爬下床,蹒跚走到门外。坐在那门坎处,嘟嘟囔囔个不停。像是要把心里藏的所有秘密,全部倾诉出来。

“所以叔父也会失踪是吗?你们都要失踪,就留下我一个人在这。”

相原柊太疲惫地闭上了眼,天命如此,有什么好抗争的。只是他那额头浮起的青筋和被子下攥紧的双手,未必代表他就想认命。

那一夜大雪,相原修在门外守了一夜,相原柊太最终没有被大雪带走。

此后,他们叔侄二人都不再提修父母失踪的事,失踪二字不过是死亡的粉饰。

但相原修知道,其实叔父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线索,始终在找着他失踪的父母和传言中的那个女人。

就在刚才,相原修才得知叔父前些年,找到了一个见过那女人真容的证人。

多年前,男人半夜起夜时,看到邻居家门口站了个人。那人的兜帽被风刮下,借着昏黄蜡烛,正好看到那个高长瘦弱的女人眼里浮出“下肆”。

男人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没当回事,脑袋不清醒地又睡了过去。结果第二天听说邻居的儿女死了,男人被吓出一身冷汗。因为怕被鬼报复,只敢装傻充愣,不敢说他看到的那一幕。

直到相原柊太找上门,给了一笔丰厚的酬金,他才说出了这个秘密。

现在下弦肆消失十二年后,重新回到了森鸟县。

相原修父母当年同样是甲等,却在调查下弦肆的路上,仓促结束了一生,失踪成了他们的墓志铭。

伊织感受到相原修身上散发的无尽悲伤,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思索了片刻后,她在相原修背上轻轻拍了拍,宽慰道:“所以我更不能走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我们会赢的。”

之前伊织只知道相原修父母也是鬼杀队的,但从来没听他提起,他父母现在身处何处,又或是过得好吗。他伪装得很好,旁人看不清悲喜。

伊织神色藏了两分若有若无的哀伤,她将手搭在好友的肩上,抬眸坚定道:“这次一定能为你父母报仇。”他们已经不再似当年弱小无助,无论前路如何,都会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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