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第2页)
护士将他的尿管拔下来,留下了纸巾,给他搭了条毯子,也走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人来把他从处置室带出去,临时安置在了一间病房里。
虽说改良后的美白水光针只要一天的恢复期,但还是不能出汗不能见强光,地下区的环境不适合恢复,所以每次他都会被安排在医疗区的病房里待一天。
他走的很吃力,好不容易坐在床上,已经出了一身的虚汗。
扶他过来的护士一声不吭地帮他上上下下擦了一遍,离开的时候帮他带上了门。
房间没开灯,但今天是平安夜,从没拉窗帘的窗户能看到外面,对岸的娱乐区点燃了一场盛大的焰火秀,绚丽的礼花将那边的天色映得璀璨烂漫。
季凡走了吗?还是也在抬头看烟花?
他说这两天就走,那应该就是还没走,不然的话,他会说“今晚就走”。
他还在这里啊……
可是,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好像中间有难以跨越的万水千山,早上还温柔捧住他脸的那个人,到了这会儿,就无论如何也摸不到了。
言欢疼的太狠了,松弛剂的副作用让他四肢又不太协调,增敏剂也让他有点迟钝,失去了自欺欺人的铠甲,对季凡的奢求反而更加难以抵抗起来,他徒劳地从床上下来,踉跄地走到窗边,贪恋地看着对岸的焰火,片刻后,顺着窗根滑坐在了地上。
他在干什么?有没有在想我?——不,他一定在想,可是……他能想到,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他一定想不到。
不,他原本也不应该知道。这是我的愿望,可是为什么……我的愿望在动摇?
增敏剂带来的疼痛余韵悠长,哪怕这会儿药效已经过了,言欢身上还是时不时地会有细微的神经性抽搐,墙壁形成的夹角里,他蜷缩着膝盖抱住自己,放弃了外面热闹的光明,隔绝在了让他安心的黑暗里,一遍遍的、自虐似的拷问自己。
门被人从外面礼貌地敲了三下才打开,言欢知道来的一定是熟人,否则不会有人敲他的门,所以还是后背抵着墙壁,龟缩在让他觉得安全的环境里,待着没动。
李默然很接地气地拎了个保温饭盒,右手拿了个保温杯,不怎么讲究地用脚把病房门踢上,借着窗外那一点幽光,找到了地上角落里缩成一团呆坐着的言欢。
他暗叹一声,也没开灯,轻手轻脚地进门,先把保温饭盒放在了桌子上,又把言欢的那件长衬衫拿起来给他披上,在他面前半蹲了下来。
“没事了,”李默然说,“你……缓一缓就起来,别一直这么坐着。”
把自己大半张脸埋进臂弯的言欢抬起眼,本来嗓子就已经受伤了,这会儿胳膊挡着嘴,声音听上去更模糊,“……言笑让你来的?”
言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李默然搞在了一起,但他本来也不是岛上的奴隶,只是个签了合同过来挣快钱的表演者,跟李默然的事不算秘密,也没人管他。
言欢跟言笑差不多是同期在娱乐区混出头的,他们两个一个是夜场的花魁,一个是表演场的台柱子,名字取得都是满满的CP感,但偏偏不是CP,是兄弟。
言笑人缘很好,但言欢只有言笑这么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他是医疗区的常客,言笑跟李默然好上了之后,总是让李默然帮衬一下,李医生忠人之事,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医生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了他,“加了蜂蜜,补充体力,另外……喝点甜的心情也会好些。”
猝不及防的,言欢忽然想起来季凡把他从夜店带出来的那天,帮他带回来的那块小蛋糕和微波炉叮热了的那杯牛奶。
情绪在他还来不及防备的时候,就突然崩溃了……
他呜咽一声,紧紧地掐着自己,他不想哭得太难看,拼命地压抑哭声,压到自己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李默然不知道他跟季凡的事情,看他哭吓了一跳,身上没带纸巾,只好手忙脚乱地拿自己白大褂的袖子给他擦眼泪,一边擦一边一叠声地提醒,“别哭别哭,针孔沾上眼泪影响效果,出了问题还不得你自己兜着?”
……道理言欢都知道,可他忍不了。
说什么不想出去?谁不想从地狱里爬出去?可是囚徒脚上拴着粗重的锁链,刀山火海在前,他寸步难行。
所以他想方设法花心思,把季凡推出去。
前一晚他们做爱,季凡一遍遍地顺他的头发,借着抚慰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弄他带毛囊的发丝,他都知道,之所以不止一次地在否认他是佟诺林的同时让季凡给证据,其实一直都是在引着男朋友往这条路上走,季凡对他毫不设防,顺理成章地掉进他的陷阱,但季凡不知道,最后他拿走的头发,是言笑的。
言欢偷偷掉了包,那天晚上他在季凡之后出门,就是去找言笑要了几根头发封存。
没有证据。
最直观的DNA鉴定,会告诉季凡,言欢不是佟诺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