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页)
程柏渊吸了毒烟,渐渐要昏迷,神志模糊之际,又觉有人往自己嘴里塞药丸。他求生本能,不知不觉将药丸吞下,慢慢一股清气自腹中升起,将胸口烦闷驱散。
程柏渊睁开双眼,见宁承轻正从瓶里倒药丸给萧尽,叮嘱他运功打坐助药力起效。他想这两个小子虽诡计多端,可危难之时却也能先人后己,不失侠义行径,心中升起些许好感。
宁承轻见他瞧着自己,便道:“老头儿,这毒烟虽不立刻致命,但一时也无对症的药可全解,你先打坐将药丸的药力送到丹田,我瞧封威不出多时定要回来找咱们换解药。”
程柏渊大敌当前,也不与他斗嘴,双腿盘膝坐在树下运功疗毒。
宁承轻心想封威杀人成性,作恶多端,如今中了沉香引,内力有损,便立刻招来临江一阵风四人泼油纵火,在油烟里下毒,不说用心险恶,甫一遇险立生应变之计也算厉害至极。
宁承轻自己百毒不侵倒也无妨,萧尽曾喝过他血,又吃了两年多灵药仙草,御毒能力也是不弱,只程柏渊不但年纪大上许多,逞能又多吸了许多毒烟,虽服下一粒解毒丸,也不能立刻行动自如。
萧尽打坐片刻已觉好些。宁承轻道:“没想到封威还有手下,如此一来形势与方才又大不同了。你背上老头儿,我跟着你,咱们先离开这,防他又带人来。”萧尽道:“那你小心跟着我,不可离开太远。老爷子,我们要走了,我背着你吧。”
程柏渊不愿受他照顾,说道:“我自己能走,不用管我。”说着就要站起,谁知脚下一软踉跄坐倒。萧尽将他扶住,宁承轻道:“我们偏要管你,你这老头儿倔得很,别人说一你硬要说二,今日你走不动正好任我摆布。我倒要瞧瞧你能拿我们怎样?”
程柏渊被他一阵抢白,气得怒目圆瞪,萧尽却温言道:“老爷子,如今别闹这别扭,咱们自争自斗,反叫封威那恶人得了便宜。江湖正道武林侠义本该同气连枝,你在他手里折了锐气,咱们小辈脸面也无光彩不是?”
程柏渊本就只和宁承轻这牙尖嘴利的小子置气,萧尽如此客气劝解,当真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软硬皆施,搅得他心里有气也不好发作,只得乖乖让萧尽背着,三人一起往林子里去。
宁承轻走到半路回头一望,见寺庙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山对面的刘迎年等人也瞧得见,这时应已召集人手寻路过来。他叫萧尽不必走远,只绕着着火的寺庙打圈。
萧尽知道他有意要引封威出来,但若走得太远,刘迎年、温南楼等赶来必定冲着浓烟而去,未免错过,如此就近绕圈,一旦遇险,还能放声大喊引人前来助阵。
程柏渊四肢乏力,头脑还清楚,见两人鬼打墙似的绕圈,心想宁家的臭小子就是鬼主意多,倒也算机灵。怪的是自己与他为敌时便觉他处处奸险,事事恶毒,将一众江湖豪杰骗得团团转,可与他为友时又觉他机灵巧变,足智多谋起来。
再绕片刻,萧尽听身后树顶有树叶飕飕响动,料想刘迎年带人来不必鬼鬼祟祟掩藏形迹,树上必是敌人,于是伸手推开宁承轻,自己脚下一错,闪身躲避。
他应变已算神速,谁知兜头而下却是张黝黑大网。萧尽见宁承轻要被网住,不知黑网有什么玄机,抬手一抓将网扯向自己,如此一来程柏渊也被罩在网里。
萧尽手中有一长一短两柄宝刀,并不着急,抬手举起拒霜便往大网上劈砍,那网不知是什么做成,拒霜如此宝刃,劈砍上去也不能一刀齐断,需得多砍几刀尚能脱身。
正挣扎之际,树上下来两人,一边一个扯住黑网,两头一绕将网狠狠收紧,萧尽与程柏渊顿时被困其中不得动弹。
宁承轻抬头望去,果见封威一跃而下,虽脚步虚浮内力不堪足用,也算稳稳落在地上。他目露凶光,盯着宁承轻道:“臭小子,解药拿来,否则乌金煞网扯紧了,一老一小便要被碎尸万段。”
宁承轻见另两人将黑网收紧后,萧尽手臂手掌隐隐显出血痕,知道封威不是无故吓唬自己。可他向来不怕威胁,深知与人交涉犹如战场交兵,一旦畏怯让人看出内里虚空便已一败涂地,于是反而微笑道:“封先生好手段,原来在周围布置了许多手下,且内力深厚,片刻已能行动自如,将咱们堵截于此,我认输啦。封先生是想要解药,还是要我的命,该有个先后吧。”
封威道:“你知道今日不能幸免,解药和命我都要,你自己乖乖送过来。”宁承轻道:“既然横竖要死,你替我做一件事,我告诉你解药在哪。”
封威道:“我什么也不做,只慢慢剐你,难道你还能忍住不说?”宁承轻道:“我要你做的事一点不难,况且还很合你心意,先生何不听听。”
封威已将萧尽和程柏渊擒住,区区一个不会武功的宁承轻丝毫不放眼里。但他生性多疑,不肯对人言听计从,说道:“既对我有益,又合我心意,不妨过来细说,我听了高兴说不定便放你一条生路。”
宁承轻大方道:“好。”说罢便朝封威走去,萧尽急道:“不可过去。”话音未落只觉周身一紧,黑网网丝根根勒进肉里,将他手脚兵刃都捆在一起动不得分毫。
宁承轻瞥他一眼,走到封威面前。封威上回擒住他时已察觉他不会武功,心想宁闻之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不教自己儿子武功,这小子瘦削羸弱,胆子倒不小,倒要瞧瞧他有什么古怪。
想到这里,他伸手将宁承轻一把抓起,五根手指扣在琵琶骨上,略一用力骨骼格格作响。宁承轻没有内力相抗,哪抵得住这一抓,“啊”一声痛呼,脸上冷汗立刻涔涔而落。萧尽见他受痛,封威这一抓便像抓在自己心上,忍不住道:“你……你……”他本想提醒宁承轻手上有夏照风相赠的蟠龙飞鳞,这时用出封威不能防备必定中招,可又想他聪明机智,绝不会忘记手边有暗器可用,既然不用必定另有用意,因此只说了两个你字便强行忍住。
宁承轻忍痛道:“封先生与家父有仇,这十余年间却不曾寻找我的下落,近日到仙童山,想必也不是为我而来。我想是这比武会上有你的仇人,封先生不杀不快,便混入群豪中伺机而动。如今你虽擒了我,却也惊动了刘迎年和比武大会上尚未离去的人,方才你遣临江一阵风等烧了庙宇,此刻浓烟滚滚,定已引得他们前来找你。”
封威冷笑道:“我只怕他们不来,刘迎年那老家伙算什么东西,活到这个年纪也该够了。”宁承轻道:“封先生武功绝世自然不怕,却也要防他们人多势众。我有一计,你先将网里那小子杀了。”
封威一愣,饶是他心思歹毒也万没想到宁承轻第一个要杀的是萧尽这个一心护他的人。
他不动声色,手掌却缓缓松了,问道:“这小子舍命救你,为何你却要我杀他?”
宁承轻道:“我知道你恨我爹入骨,怪他下毒害你遭仇家围攻断手毁容,你要将我千刀万剐泄心头之恨,我也害怕。我这朋友侠义心肠,心思单纯,必不肯与我一同助你,你先杀了他,将姓程的老头儿绑在树上,我教你如何布阵设陷,引刘迎年和温南楼夫妇前来送死,之后还请先生饶我一命。”
程柏渊经历种种,本已对他有些好感,但听他要先杀萧尽,再以自己为饵引人上钩,心中绞痛,大有怒其不争之感,不由自主怒喝出声叫骂不绝。
宁承轻不去理会,又道:“我今日落在先生之手,本不存生念,但人终是贪生怕死,若能活着谁又不想。”封威冷笑道:“也算你识相,知道被人活刮十分惨痛,只是我不知你真心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