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1页)
萧尽道:“我下去阻他们片刻,未必就死。”宁承轻道:“你身上的伤病我比你自己还清楚,跳下去就是找死,他们先杀了你再来杀我,也耽误不了一时半刻。”
萧尽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可眼下实在无计可施,难道坐以待毙等追兵上来将他们一并砍死不成?萧尽想得简单,只盼拼死一搏,换对方几条人命出口恶气,拖一刻是一刻,说不定便能让段云山带了宁承轻逃远。可宁承轻死死抓住他手腕,虽无内力却如铁箍一般,萧尽若要跳马,势必将他也带下马去,故此不敢擅动。
宁承轻道:“温南楼既来了,他又要扮大侠装好人,必不会立刻下杀手,被他生擒那便不怕。”萧尽道:“方才那用剑的胖子在途中埋伏,当头一剑劈下可不像要生擒咱们。”
宁承轻道:“你就算烧糊涂了听他跳下如此巨响也会躲开,他要的就是我们落下马去,阻挡片刻等余人赶到。”萧尽心想不错,暗杀原是他本行,出其不意杀人不该有如此动静。
他回头一瞧,见青萍剑丁处舟已追到眼前,大声呼喝一剑攻来,忙抬手挥刀“当”一声响虎口巨震,拒霜险些脱手。
段云山眼见二人遇险,略一勒马缓住几步,左拳一出朝丁处舟胯下坐骑的马首击去。丁处舟剑法虽精但江湖剑客毕竟不善马战,段云山一拳挥来,人可避开,马却不听驱策,顿时乱了阵脚。萧尽与宁承轻得他如此一阻,脱身而去,眼前道路分岔两边,一条往大路官道,一条则崎岖向上没入深山。
宁承轻不等萧尽拿主意,一抖缰绳,将马拨向山路。
萧尽不知他用意,山路陡峭虽能暂时避敌,但越往上走越是死路,反倒不如大路四面通达。可他对宁承轻向来信服,料他必有脱身之法,便也不管任由他驱策马匹往山上奔去。
丁处舟见三人骑马撞进深山也是一怔,回头对温南楼道:“温兄,那小贼慌不择路,逃到山里去了,山路崎岖不易奔驰,咱们下马去追。”
温南楼前日在客栈听了柳廷等人的谎话心中起疑,可程柏渊闻之大怒,转头飞鸽送书找齐人手一径追赶。温南楼生怕他急躁生祸,既劝不住只好也忙忙赶来。
他对丁处舟道:“此事本与丁兄无关,丁兄急公好义,得了信前来相助,在下与程老前辈均是感激。只是我与冲云拳段云山相处数日,觉他为人处事光明磊落,宁家那位少主虽性情乖僻,但幼年遭厄,难免孤傲偏激,好在年纪尚小,将来未尝不能改变。近日我常思索十多年前宁家那桩惨事,咱们当年都没在场,事后又无人证,传来传去只是些流言蜚语。退一步说,即便真是宁闻之夫妇对不起死去的江湖豪杰,也不能算在他的幼子头上,我们这样一路追赶已然过分了。”
丁处舟与他虽非至交,但江湖闻名互相仰慕,听他如此一说却有些不以为然道:“温兄说的虽有几分道理,但听说那姓宁的小子下毒害了程前辈的两个侄儿,又与蛇面阎罗那等妖邪为伍害死柳家兄弟,就连温兄你自己也差点着了道。这哪里只是性情乖僻、孤傲偏激,分明已是走了邪道,今日不除,将来成了气候岂不是要为祸武林。”
温南楼心知江湖中人大多嫉恶如仇,程氏兄弟中毒两年吃尽苦头不假,柳璋死于毒蛇之口亦是事实,只这两条已足够教人结下深仇大恨以至不死不休,哪还顾得上分辨其中蹊跷。
他只得先道:“程前辈抬举,将这事托付于我,还望丁兄稍留余手,交由小弟处置。”丁处舟点头道:“也好,他若再下毒手,我也不能手下留情。”温南楼道:“正是。”
众人入山后,马匹便不能代步,柳廷与其余人手慢慢赶来。温南楼将方才对丁处舟说过的话再对众人说了一遍,要他们听自己号令,不可擅自出手,以致恩怨牵缠愈深。
走到半路,山路道边站着两匹马,原是宁承轻他们也无法骑行,将马抛弃在这里。
柳廷与云门派的几人因被宁承轻施计唬住,又不好说是自己上门寻事羞辱,温南楼来询问时信口胡说,污蔑宁承轻要在众人饮食中下毒,被自己识破后里应外合引了萧尽将他们打伤,随后在自己和云门弟子身上种了毒蛇卵,百步内受蛇哨驱使,故而不敢追得太紧,才远远落在后面。郑全武与韩琴儿中了血毒虽得解药好了几日,谁知宁承轻一走又立刻恶化,每日发烧呕吐,痛苦不堪。众人见状只骂宁承轻心思歹毒。
方从剑与韩琴儿这次虽说是为师门叔伯寻仇,却也没什么坚毅持久之心,韩琴儿接连被萧尽与宁承轻所伤,早已萌生退意,只是如今身上毒性未解,不得不继续跟随。
再说混元派道士王玄禛被段云山重伤,同门道人这时追得最紧,其余人等或有伤在段、萧二人手中,或是受毒于宁承轻,甚或被那不知来历的黑衣人所伤,也都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第四十七章绝处冥冥有生机
时逢江南暮春时节,山上草木繁茂,人在其中极易藏身,众人追了一阵,既没了马蹄声,要在偌大一座荒山中找人实是困难已极。
宁承轻等三人尚可随意而行,身后追踪之人却要拨草寻踪,步履十分缓慢。
众人走到晌午时分,天气炎热,渐渐都有些不耐烦起来。
温南楼打了头阵,忽听身后有人“哎哟”一声,忙转身去看,见是一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不住翻滚。
温南楼道:“这是怎么回事?”
柳廷站在一旁,见倒下这人正是当日与自己一起到宁承轻房中欲行羞辱的云门弟子。他自从吞了宁承轻喂的药丸,连日来提心吊胆,虽不见异常,可总觉腹中有小蛇蠕动,因此坐立难安。这时忽见同行之人无故腹痛,柳廷心中更是惊骇异常,脑中浮现全是胞弟柳璋死时惨状。
温南楼见他如此模样,回想当日客栈房中将他与云门弟子救起后问到原委,几人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柳廷说是宁承轻下毒害人,其余人都信了,温南楼反而疑心,只是这些人既非自己弟子门人,又无深交情谊,不好随意责备质问,便就此作罢。
柳廷心神不宁道:“定是姓宁的小贼下的毒发作了,毒蛇在肚里作乱。”温南楼道:“柳少侠一直和这位云门侠士在一处,不知他路上可有吃什么东西?”
柳廷道:“我……我不知道,咱们吃的都一样,那小贼惯会使淫邪妖法,不知将毒下在哪里,温大侠,你快想法将他捉住,问他要解药。”
温南楼皱了皱眉,心想柳家当真是没人了,当年九天剑啸柳云逸何等威风八面,侠气纵横,如今他的儿子竟是如此缩头缩尾,鲁莽短视。他道:“既然如此,各位都小心些,水和食物切不可离身,树间杂草中多有虫蛇也要格外留意。”
温南楼走到那云门弟子身前,伸手摸他脉门,只觉内息紊乱,绝非寻常腹痛所致,确有中毒之象,隐约与自己那天夜里与萧尽拼斗时中的毒血略有相似,却不知毒从何来。好在这毒并不致命,温南楼嘱咐他的同门好生照看,又急急去寻宁承轻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