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1页)
郑全武恼怒不已,看准剑势,九环刀力劈而下,却听当一声,段云山右手青渊架住大刀,左手长剑横扫。郑全武原本并非不能躲开,可正要撤刀时,宁承轻忽然开口道:“郑大侠可知道这姓韩的丫头是怎么死的?”
郑全武明知他有意扰乱让自己分心,却还是忍不住去听。他并未瞧见宁承轻如何放倒韩琴儿,此时韩琴儿伏在地上也瞧不清面目如何,实难猜透她死因。
宁承轻却道:“郑大侠见多识广,心思敏锐,想必猜到了。”
郑全武不知为何突然一凛,心想,难道……
宁承轻道:“不错,正是水月白芙。”
此话一出,饶是郑全武再如何镇定也不禁惊骇异常,手中九环刀不及收回已退步后撤。段云山如何能放过这等机会,长剑招式一变,在他握刀的手臂上划了道口子,伤口虽浅,血却不少。
郑全武心道不好,伸手去点伤口附近穴道,然而这一剑只划破皮肤,未及血脉经络,点穴也不管用,想缓出手来裹伤,段云山又欺身而至不给他丝毫闲暇。郑全武眼前一阵昏黑,伤口却并无中毒麻痒之感,一时心中想到全是江湖上传得纷纷扬扬的水月白芙,无色无味,杀人无形。堂堂刀法高手“一刀震岳”竟有生以来头一次吓出浑身冷汗。
段云山一剑得手再不追击,往后倒退几步,半弯着腰在宁承轻面前,叫他到自己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林子深处跑。
跑了一阵,他听身后并无人追来,心中略微放心,便想如何去与萧尽会和。他怕夜长梦多,再生变故,不顾腿上伤势发足疾奔,猛听头顶一阵风声,眼前一个巨影落下。段云山忙刹住步伐,见那人落地后两腿微蹲,劲灌双臂,呼地朝他胸前拍来。
段云山急往后退,身后又有利器破空声,腹背受敌,他毫不犹豫护住宁承轻,手臂往胸前一横,运起真力硬接硬架住面前那人当胸两拳。
宁承轻听到“咯嘞”一声,段云山右手臂骨似有折裂。趁那二人一招用老,再起新招的间隙,段云山又往斜刺里奔逃而去。
宁承轻搂住他肩膀,见他闷不作声只顾逃跑,说道:“师兄你停下,我有话对他们说。”
段云山道:“事到如今他们若愿听你的话,又怎会下手如此狠毒,你总觉自己智计无双,对付这些江湖草莽绰绰有余,殊不知他们杀你也像屠鸡宰狗一样容易。”
宁承轻道:“那又如何,他们一个个来,我一个个都杀了。”段云山道:“今日你或许还有法子将他们全杀了,明日呢?”宁承轻道:“难道这些人都是我找齐了来杀的?他们不找我,我自然不会杀他们,若找我,我就要杀到他们再不敢来为止。”
段云山叹了口气道:“我带你逃出宁家庄在山上隐居,原是想让你远离是非过平静日子,可惜世事难料,该来的总是要来。师弟,今日咱们要能过了这一劫,我盼你能平心静气再想一想,旁人诬陷你的事,你就算心有傲气不屑辩驳也不要尽往自己身上揽,否则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宁承轻道:“你怨我害了你吗?”段云山道:“你糊涂了,别说你不会害我,就算当真害我又怎样,我这条命是宗主给的,替他还给了你也不要紧。我说的别人是谁,你自己心里知道。”
宁承轻不答,过一会儿语气软了下来,温言问道:“你手怎样了?”段云山道:“不妨事。”宁承轻道:“打拳的是破军神拳赵归义,背后那个没看清。我身上没药了,他们再追来,只能拿血去对付。”
段云山不答他话,一味往前疾奔,只盼能在黑夜中带他逃脱,不叫他再受伤流血。谁知身后风声骤紧,已有人追了上来。几人大声疾呼:“还往哪走?快站住。”
段云山听见有人自背后掠到,伸手去抓宁承轻后颈,忙一转身挥拳出掌。他右臂受伤,只能以左手对敌,那人见他掌到,五指一曲扣住他手指往后折。
段云山只觉自己五根手指如同遇到铁箍,生生就要折断,索性把心一横内力尽吐。那人见他上来就要拼命,不敢托大,便松了手。只这一招阻碍,其余人纷纷追上,将段、宁二人前后左右围住。
段云山目光扫过,除了清风客栈见过的众人如玉山、混元、云门弟子,以及方从剑、柳廷外,还有宁承轻提到的破军神拳赵归义,那背后挥刀的却是久未见面的程柏渊。
段云山放下宁承轻道:“程大侠,各位如此穷追不舍,连施毒手对付我师弟,他不会武功,你们这样难道还能自称侠义?”
程柏渊道:“姓段的,你不必把话说在头里,这小子确实不会武功,但他擅用毒药害人,杀他怎就不算侠义?”宁承轻听了道:“怎么两位世兄的毒还没治好?”
他不提还罢,提了程柏渊更怒不可遏,向他瞪一眼道:“若非你杀了关神医,又怎会拖到今日?”
宁承轻道:“既然未死,要治好也不难。”
程柏渊一听两个侄儿有救,未免心动,站他身后的柳廷却大声道:“这小贼和蛇面阎罗混在一起,他那同伙放蛇害死我弟弟,程老前辈要放过你我也不答应。”
方从剑道:“他伤我师妹和温大侠,不将解药交出,乱剑刺死了他。”说话间,有人已将韩琴儿与温南楼抬了来。郑全武受伤甚轻,中毒较浅,因此自行跟着众人来到,只是脸色苍白,再无之前的威武气势。
担架上韩琴儿早已人事不知,温南楼不愧高手,虽也中毒一时昏晕,但凭深厚内力相助已渐渐清醒,见众人已将段云山和宁承轻围住,便道:“段兄,这一路虽挟制你与我们同行,但在下并未有所苛待。”
段云山道:“不错,温大侠为人正直,但你领着众人前来,定然也与当年的宁家有仇怨。温大侠若肯听我分辨,应当明白那时我师弟年仅六岁,不过是个幼小孩童,父母之事与他无关,你们一味喊打喊杀找他报仇,十年未休,真说得过去吗?”
换了平日,宁承轻早已出言讥讽,但他方才听过段云山一席劝告,不忍拂他心意,便闭口不言,由得他能辩一句是一句。
温南楼道:“我有一友人与宁庄主素来交好,听说宁家有强敌来犯,曾邀我同去助阵,但我被琐事绊住未能成行,他却一去不回,死在了宁家。温某这次前来正是想找宁公子询问当日情形,若另有凶手,自然不会为难他。”
柳廷刚死了兄弟,这些人里属他怨气最大,插嘴道:“不行,即便旧账不算,新账也不能了。”温南楼道:“柳少侠稍安勿躁,事隔多年是非曲直难以分辨,说不定其中另有隐情,正该打消成见从长计议,免得彼此相斗两败俱伤。为表诚意,还请宁公子先将解药给了程老前辈,再解去韩姑娘和郑大侠的毒。若能这样,我也劝柳少侠与混元派的道长们暂且先放下仇怨,将来龙去脉慢慢说清,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