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页)
梁道玄睁眼后,只享受了片刻宁静,紧接着就是一声哭喊:
“玄儿醒了!”
静谧寝居顿时乱作一锅菜粥。
端水的是姑母,拿药的是小姨,问饿不饿的是姨丈,叫大夫走?快点的是姑丈,表哥喊人去?将药粥再热一热,连陈大学士自己?的老师都在?颤颤巍巍问他认不认识两个手指代表几个数……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有人哭有人叫,梁道玄脑袋里像有人鸣锣击鼓,来不及张口,就被人按回床上。
终于,最后是大夫受不了,说了句这样没办法诊治,于是人才散去?大半,跟着大夫进来的人,梁道玄熟得?不能再熟,不是宫里的霍公公又是谁?
原来这位大夫是太后妹妹派来的太医。
嗯,人都到齐了……
太医的诊断言简意赅,无非是饥而不足,气亏脾虚,不许一口气吃油腻腥辣之物,要?慢慢食补,吃些温和?的方子都是不必的,千万不能一时大补。
这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心虚,一问才知,原来梁道玄刚给接回来时,姑母从自家库里急取了根萝卜粗的老山参,熬了参汤已经给梁道玄灌进去?了。
太医摇头,只道:“不许再吃这些了,食补的药膳我开出?来,勿要?添勿要?加,国舅爷身体?康健,慢养个四五日便没有大碍了。这些日子多走?动?走?动?也是无妨的。”
众人这才罢休。
为梁道玄安心修养,大家一个个散去?,就留了崔鹤雍一个。帘子早已拉开,遵照大夫的嘱咐,窗也打?开来,初秋夜并不凉,风温温热热吹在?脸上很是舒服,梁道玄在?床上坐着喝煮得?软烂甜糯的芡实白粥,对还在?忙着温茶的表哥说道:“哥哥,歇一歇吧,我真的没事。”
“祝太医不是说也得?养几日么??”崔鹤雍笑着回头说道。
“真是奇了怪了,当年你考完是我去?接的,那时你还能自己?走?,我扶一把就是了,明明平常是我更强健爱动?,到头来我却这个样子。”梁道玄不是没见过科举结束后的士子是什么?惨状,但?他这两天昏迷一般,也太诡异了,“我就饿了一天而已……”
“你啊……饿那一天,还得?苦思冥想劳心费神?,再加上饿着也睡不着,出?来这样也不奇怪。”崔鹤雍清楚缘故,可还是心疼,又凑过来关切问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别是硬撑着不说。”
“我好得?很。”梁道玄一个猛子跳下床,本想展示一下,结果骤然头晕,头重脚轻站都站不稳,只立住须臾就又坐了回床上。
“你属猴子的啊!”崔鹤雍气急骂道,“吃完就给我躺好!”
梁道玄很乖巧缩回被子里,为了缓解尴尬嬉笑道:“这两天不会姑姑姑丈还有小姨姨夫全在?我这里守着吧?”
“你以为呢?”崔鹤雍也在?床边的藤墩上坐下,狠狠剜瞪他一眼,“那天你出?考场,要?不是我手疾眼快,你就躺在?地上了,吓得?长?辈们什么?似的,你小姨哭得?眼泪没有一缸也有十碗。”
梁道玄有些愧疚,渐渐收了笑,心中温暖却也酸涩。
“不过,这就是家人。”
换成了崔鹤雍笑着看他。
家人两个字犹如良药,梁道玄也回以感激与温存的笑容。
“太后也送了许多补品来。”崔鹤雍忽然提起来时,却是摇头无奈浅笑,“我娘和?你小姨忽得?找到了什么?默契似的,收下后背地说还算你妹妹有良心,逼着哥哥去?考科举,成了这幅样子,她总不能袖手旁观,这样做,说明她不是那么?像亲爹,有些人情味在?身上。”
“太后也有太后的难处。”梁道玄很体?谅妹妹,笑中温情犹在?,“那么?多人盯着她,如若我考科举她就大张旗鼓,难听的话只会多不会少,再不济,又要?给圣上做个榜样。她派了霍公公来,我想是真的担心我这个做哥哥的了。”
崔鹤雍点头表示认可,这一年他作为旁观者,这对兄妹从陌生到如今相依为命,他全然看在?眼中,虽也有不得?不相亲相爱的理由,可许多相伴本身绝非无奈的选择。
正温情的时刻,崔鹤雍却忽然想到什么?,忙道:“洛王殿下也给你送了东西来。”
“洛王?”
自打?一年多前宫中的宴会,梁道玄就没见过洛王,两人几乎没有交集,如今洛王贵为政事堂的辅政王,与他今后暂时也未必有什么?往来,是不必如此客套的。
“他送的东西……有些古怪。”崔鹤雍想了想如何描述,又怕梁道玄误会,紧跟着解释,“不是什么?不好的玩意儿,而是一些切切实实都用上了的,我娘代你收了礼谢过客,查点完也是诧异,说这洛王如此细致周详,姑娘家也未必有如此的心性。”
这梁道玄也好奇了,在?床上坐直了往前探着问:“他送了什么??”
崔鹤雍一指被梁道玄喝得?光可鉴人的雪白瓷碗:“熬粥的芡实他送了许多来,祝太医也说这是最适合饥饿过头之人填空腹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