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气(第2页)
虞明月温和有礼地冲着贵女们笑了笑,点头致意。等众人不察时,却将脚边的青砖举起来,特意给薛大姑娘瞧了一眼。
薛大姑娘真恨了自个儿眼神好。
她黑着脸甩袖入座,还被自家母亲小声斥责一句“不知礼数”。
虞明月藏不住那点小小的得意,冲着明泽扬起下巴,一副等着大姐姐夸赞的模样。
虞明泽无奈又宠溺地笑了,将自己面前那碟子酥山推过去。
“天一热起来,五妹妹最喜欢用这个,快吃吧。”
冰盘上,花瓣和彩树造型之间,堆着一块小山状的奶制品。
这就是大晋朝时兴的“冰淇淋”了。
虞明月每次吃到这些东西,才能隐隐记起另一个时代的美好生活。
她不跟明泽客气,拿起银勺挖了一大块就塞进自个儿口中,冰冰凉凉的奶制品叫她享受地眯了眯眼,露出满足又幸福的笑。
用完一盘,她靠着三太太撒娇:“娘……”
三太太将自己那碟酥山揽过来,垂眸拒绝:“不行。”
明月的小心思没能得逞,扁扁嘴,又拎起脚边那块砖,冲着薛大姑娘比划了一下。
薛大姑娘:“……”
大晋朝逢宴会年节时,对男女大防之事并不严苛。就譬如今日这车骑府内,男厅女厅之间,其实只吊了半挂珠帘相隔。大家围桌坐下来,便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宁国公府正居男厅主座。
今日,他家来下聘的除了国公爷夫妇,还有府中二爷,唤作谢西楼的——
正是马场上那穿银袍骑怪马的男子。
谢西楼是刚从西北肃杀之地回京的,还不适应建康城内宴席上的繁文缛节,便随意用了两口,搁下食箸。
才一抬眸,他就瞧见虞明月塞了满嘴的酥山,鼓起腮帮子,飞速将一块青砖拎在手里,威胁恐吓旁人的生动模样。
谢西楼多瞧了片刻,直到宁国公唤他,这才垂下眼皮,轻笑一声。
“没什么,看到一只大螃蟹横行霸道,甚是有趣。”
跟在马场上的劲头一个样儿。
……
一场喜宴作罢,众宾客散去。
虞明月跟在三太太身后,还没迈出轿厅,便被车骑将军追着留住。
主人家今日定然事忙,崔将军这时候应当去送一送那些贵客。虞家如今式微,三太太实在没料到,将军会亲自相送,小话片刻。
倒也是个值得相交的实在人。
崔将军聊完闲的,拱手感慨相谢:“方才,拙荆说收到一副老太傅昔年的真迹,没上礼薄。问过门房才知,是两位姑娘相赠。”
明月迷茫地眨了眨眼。
虞明泽拉着妹妹袖中手,笑着还礼:“车骑将军再这般大礼,可就折煞我们姊妹了。昔年祖父曾赠将军一言,这幅字正是那时所写,只不过一直没寻到机会转交。今日送来,也算全了祖父与崔将军的情谊。”
大老粗的崔将军听不得这话,眼圈当即变红了。
他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一个劲儿叮嘱两个姑娘,多多与他家闺女来往。
今日人多,车骑府的马厩和轿厅停放个满当。严妈妈小声对三太太禀报说,车夫正给七皇子让行,恐怕还得候一会儿。
明月拉着明泽的胳膊摇来晃去,好奇追问祖父给崔将军的赠言。
明泽:“十年前,崔将军遭小人陷害,祖父曾点拨他一句‘用舍由时,行藏在我’①。后来翻案,也是祖父在其中周旋的功劳。”
“竟有这段渊源……前几年东院走水,烧了三间书房,我还当祖父那些书画都已经烧干净了。”
明泽与三太太对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挽起鬓边发丝小声道:“该烧的烧了,总还留下一些传家的。姐姐为你藏着一份,待你出嫁一并当作添妆。”
明月瞪圆了眼,连连摆手。
三太太倒是笑话起了女儿:“想看一眼明月的郎婿,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