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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至今,打仗最遭罪的总是老百姓。
宗明川从小在壁州长大,对这里的百姓、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极深的感情,倘若可以,他断不愿见故土刀兵四起,战火连天。
可是时局却是由不得他们。
宁竹抬起眼,目光沉静:“不止有涉州吧?还有蛮族。”
壁州兵强马壮,断不至于对涉州如此忌惮,可眼下宗家却提前将老弱妇孺悉数送走,连后路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实情恐怕远比他口中说的要危急得多。
宗明川执茶的手顿了顿,茶水表面荡开波纹。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上划过苦涩的神情:“你只猜对了一半。”
老皇帝对宗家的忌惮早已深入骨髓,他昏聩到全然不顾的时候,极可能趁着壁州与涉州蛮族交战之际,趁机从郦州发兵。
到那时,壁州将陷入三面受敌的绝境,胜算何其渺茫。
宁竹看见他指尖微颤,那不是恐惧,是积郁的怒火。
“姓景的都喜欢与虎谋皮。”宗明川冷笑一声,“只怕最后会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蓦地看着宁竹,眼中翻涌着复杂情绪,喉结微微滚动,咽下了许多未尽之语。
最后只沉声说了句。
“若想走,尽快吧。”
宁竹这样的人物,兄长定然不会轻易放手。
可宗明川深知她并非贪图权位之人,她曾救过他一命,如今助她安然离去,也算略尽偿还之意。
第96章离开
宁竹从宗府出来时,天色阴沉得厉害,沉甸甸地压在头顶。
从在原北县时,她就莫名被七皇子纠缠了一路,她不想再与这些“天家贵胄”沾上边。
自来到这个时代,她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带着家人好好活下去。
壁州将乱,何处能是容身之所?
宁竹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如今战乱还未起,他们尚有选择的余地,是走还是留?走的话又去哪儿……
她怀着满腹心事,照着原路返回去接卞瑞萱和季元武回家。
铁匠铺今日不上工,医馆那边却是人满为患,昨夜大雨降温,好些人都着了风寒,隔着条街都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大堂因积水无法看诊,所幸二楼尚可坐诊,此刻楼梯上已经站满前来求诊的病人。
宁竹站在楼梯口往上瞧了瞧,看见卞瑞萱忙的脚不沾地的身影,想了想,转身对着季元武说:
“瑞萱还在忙,咱们先回去吧。”
返程途中,雨势似乎是小了些。
两人行至巷口,远远便看见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自家门前逡巡。
宁竹眉头一皱。
“那人在咱们家门口晃什么?”季元武也看到了。
那是个身形瘦弱的中年男人。
季元武撸起袖子,露出常年打铁的结实臂膀,翻身下车便大步流星朝那人走去。
那男人听见声音惊慌回头,看见朝自己气势汹汹逼近的季元武,拔腿就想跑。
“站住!”季元武疾步追上,一把将人按倒在地,厉声质问,“你行踪鬼祟的在我家门前做什么?!”
“我、我只是”男人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他本是城西灾民,洪水来得迅猛,他来不及带干粮,官府救济的粮食对他而言,不过勉强混个水饱。
他正琢磨着从哪弄来的吃的,恰巧看见卞含秀带着两个孩子清扫院中积水,误以为家中只有妇孺,便想先踩踩点,没承想被撞个正着。
此时宁竹已将马车停在门前,缓步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