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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记恩压根都没睡，回来脱鞋时，发现右脚掌沾了点湿，立马就欲出屋查检。不想，屋外已有人了。拿起打火石，点灯。

nbsp;nbsp;nbsp;nbsp;“起了。”

nbsp;nbsp;nbsp;nbsp;一行简单用了早膳，拒绝了孙思秀相送，便打马离了红杉县。还是绕道育田县，到东合官道那，见到栽了几捆柴的驴车，云崇青律一声停下马，翻身落地。

nbsp;nbsp;nbsp;nbsp;记恩、云崇悌随后。蒋方和没迟疑，也不问，跟着行事。几个随侍一样，连眼神都不带波动一下。

nbsp;nbsp;nbsp;nbsp;坐在驴车上的老汉，放下缰绳，拿了一旁的蒲扇下车，拇指往嘴上一压，两腮鼓起。一声尖细的响哨刺破平静。

nbsp;nbsp;nbsp;nbsp;云崇青走近，抬手朝老汉拱礼：“有劳。”

nbsp;nbsp;nbsp;nbsp;老汉颔首，脚下碎步，却眨眼间就掠过一行，到了云崇青之前骑的那匹黑马下，一跃而上。

nbsp;nbsp;nbsp;nbsp;蒋方和愕然，看着老者骑马领着他们的坐骑快行。不等走远，窜出几个与他们一般打扮的男子，跳上了马。一齐声“驾”，仅五息，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nbsp;nbsp;nbsp;nbsp;军中人？

nbsp;nbsp;nbsp;nbsp;云崇青拿了放在柴上的斗笠，露出斗笠掩盖下的布头。记恩上前，用力一拽，拽出两包袱，丢给六哥一只，招呼蒋方和几人过来。

nbsp;nbsp;nbsp;nbsp;“咱们麻利点，换个样儿。”

nbsp;nbsp;nbsp;nbsp;仅仅两刻，一教书先生样的乡绅，领着七个家丁北去。削了胡子，左眼尾被黏起的蒋方和，粗糙的右手捻着唇下黑痣上的几根长毛，看着路，心里有了大概，这是要去川宁？

nbsp;nbsp;nbsp;nbsp;坐在蒋方和身后的记恩，皮子跟昨天那黑皮似的，一双圆眼无神透着股憨傻劲，靠着粘上八字须，拉长眼的云崇青一个接着一个哈切打，他是真困了。

nbsp;nbsp;nbsp;nbsp;云崇青原本光滑的脸，长了许多雀斑，一头黑丝也添了花白，好看的手上多了不少深纹，还戴了枚青玉扳指。那扳指老旧，有着明显的碎纹。

nbsp;nbsp;nbsp;nbsp;赶着驴车的云崇悌，灰布巾裹着头，唇掩不住两颗龅牙，心里在想含在嘴里的假牙。飞羽叔应该…肯定不会捡人家旧的。可牙又发黄…新的假牙熏一熏也能黄。但熏过…怎么办，口水他不想往下咽了。

nbsp;nbsp;nbsp;nbsp;下午到红荷塘镇，跟飞羽接上头，歇了两个时辰。天黑后，他们弃了驴车，穿山岭，子夜进入川宁地界。旭日东升时，一行已在开义县辖下骆同镇上吃面。

nbsp;nbsp;nbsp;nbsp;“俺家屋后三胡子这回是真凶多吉少了。”坐在靠门那张桌吃面的两位男子在聊。

nbsp;nbsp;nbsp;nbsp;“咋了？”

nbsp;nbsp;nbsp;nbsp;“快半月没回了，以前没有过这样。昨个陪俺媳妇走娘家，西画山那都传遍了朝廷哪矿洞塌了。”

nbsp;nbsp;nbsp;nbsp;“西画山那片咋知道的？”

nbsp;nbsp;nbsp;nbsp;“村里有人活着回来，说雨下得忒大，跟盆往下倒一样。地下被掏空了，上面再一灌，塌了也正常。埋了好几十号人，看管的头领还拘着另一个矿洞的人不让出来搭救。好在，那雨没下多久就停了。”

nbsp;nbsp;nbsp;nbsp;“前天夜里雨没下多大呀，也就雷打得响。”

nbsp;nbsp;nbsp;nbsp;记恩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老弟，调过头憨乎乎地来一句：“西画山那有矿吗，俺咋不知道？”

nbsp;nbsp;nbsp;nbsp;送猪头肉上来的店家，笑道：“西画山没矿，但他们那片不少劳力受朝廷征召，去挖矿。贴补厚，而且…”放下猪头肉，两手拍拍褂子兜，意味分明，“拿去北边黑集，好卖得很。”

nbsp;nbsp;nbsp;nbsp;黑集，黑市吗？云崇青不动声色。记恩看着店家的兜，夹了块猪鼻肉塞嘴里，眼仁一翻，白多黑少，含糊道：“俺也要去。”

nbsp;nbsp;nbsp;nbsp;店家呵呵笑，看着这位客人的痴样，委婉道：“您不太适合。”一旁的蒋方和，拉了一把憨弟弟，没好气地说：“你是自由身吗你去？”给他又夹了一大块肉，“快点吃，吃完俺们还要赶路。”

nbsp;nbsp;nbsp;nbsp;云崇青突然想起一点，惜媛的金镯子…会不会是掺了铜？可金子里掺铜，质地会变硬。少掺点，积少成多？

nbsp;nbsp;nbsp;nbsp;吃了早饭，一行出了镇子，往县城去。骆同镇离县城不远，也就十三四里路。这方的路比红杉县要宽些，也平整。他们步行，一路上常有叫“让让，靠边走”。

nbsp;nbsp;nbsp;nbsp;到地了，云崇悌脚快两步，追在十二弟身后，压着声说：“不及一个时辰，过去十九辆马车。每辆车驾都咯吱咯吱，还封得严严实实。”明显载的不是人。

nbsp;nbsp;nbsp;nbsp;另外，西画山就处开义县西边。朝廷在这一带没有在采的矿藏，西画山的人在哪采的矿？

nbsp;nbsp;nbsp;nbsp;云崇青敛下眼睫，轻吐。不让出矿洞搭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们在矿洞里，哪里知道身在何方？

nbsp;nbsp;nbsp;nbsp;拿朝廷矿藏，来混淆视听，也确实是个好法子。

nbsp;nbsp;nbsp;nbsp;记恩杵到六哥右手边：“还有雨，前天夜里矿上下大雨了。”红杉县没下。靠这，几乎瞬间就能把矿的位置圈出个范围。

nbsp;nbsp;nbsp;nbsp;缀在后的蒋方和，听见跟没听见一样，留意着周遭。

nbsp;nbsp;nbsp;nbsp;云崇青开口：“进了县城，我们先找家客栈歇息一下。下晌，你们谁去三和赌坊耍几把，争取结交个混子。我想去北边的黑集走一趟。”

nbsp;nbsp;nbsp;nbsp;懂了，记恩脚下慢了一步，跟没刹住脚的蒋方和撞到一块。他头也不回，又装起憨子：“哥，俺想你带俺去赌坊见识见识。”

nbsp;nbsp;nbsp;nbsp;蒋方和下意识地看向背手走在最前的云大人，隔了两息才点头：“好，你不乱跑，俺就带你去。”

nbsp;nbsp;nbsp;nbsp;“你俩多带几两银子。”云崇悌玩笑：“香公馆离赌坊不远。”

nbsp;nbsp;nbsp;nbsp;“放心。”蒋方和又去摸他的大黑痣：“赌坊的道，俺谙。”进了开义县城，他们也没去城东，就在城西寻了家门面干净的客栈，要了几间客房。

nbsp;nbsp;nbsp;nbsp;奔走一夜，大家都有些疲。稍微洗洗，便歇下了。日头偏西时，蒋方和领着吃饱喝足的傻弟弟寻赌坊去了，两人直到次日天蒙蒙亮时才红着眼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