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第1页)
林清如并不卖关子,“我大概已经被六皇子盯上了。”
她的神色并无太多紧张之意,“有一件事,只有三皇子带着大理寺的人去办,最为妥当。”
说着,她从袖中摸出了那几张银票,递至了容朔面前。
如同花间楼此刻安静的气氛,朝中亦平静得诡异。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无波无澜中似乎潜藏某种不可名状的危险。仿佛下一秒便能自底而上骤然窜出一只巨大的猛兽,将人吞噬殆尽。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一个契机。
如同蛰伏的巨怪,等待着一个先发制人的时机。
一场秋雨一场寒。连日而来的阴雨霏霏,让这场契机终于在此刻来临——宫中传来皇帝病重的消息。
一开始不过只是偶感风寒,想来是多年朝政的操劳掏空了精力,在太医院诸多太医的精心救治与名贵药材之下,皇帝的风寒仍不见起色,并日益有加重的趋势。乃至于缠绵病榻半月已久,似有油尽灯枯之像。
这些,是林清如听三皇子一一说起。
皇帝病重,然朝政不可无人操持。大臣们逐渐起了心思,朝中一时间关于立太子的纷争此起彼伏,等待着皇帝做出最后的决断。
容朔听到三皇子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为她们准备了上好的清茶。茶香氤氲,袅袅热气模糊了他的面颊。他带着惯有的从容与轻慢,“皇上优柔,只怕现在仍在犹豫不决。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迟迟未定太子人选。”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这大统纷争,持续了这么多年,赔进无数人的性命。
局势不明,朝中大臣有明哲保身之辈,不敢过多声张。只是已经上船之人,又何来明哲保身之说?若是此时再不博上一局,只等局势惊变之时,已然是为时晚矣。
此时只要是聪明人,谁也不会做了首鼠两端之人。
呼声最多的便是以洛氏一族的势力,“六皇子多年来勤谨恭敬,跟着洛相处理朝中大小事务游刃有余,对朝中大臣亦是十分礼贤下士。可堪仁贤二字,担得起太子之位。”
亦有大臣上书,“三皇子公正廉明,刚直不阿。朝中政事亦是得心应手。六皇子虽说礼贤下士,难免有笼络人心、结党营私之嫌。更何况,三皇子乃中宫嫡出,继承大统理所应当。”
“我朝唯贤是举。六皇子虽说不是中宫嫡出,其母却也是出身大家,言行合度,又身居贵妃之位。身份上并无任何不妥。”
如此纷争不休,病床上的皇帝形容枯槁,终于像是做下了某种决定。
他用尽力气挥毫写下诏书,只是在手执朱印即将落下之时,他颤抖的手终究还有犹豫了。他颓然地放下朱印,收好那卷诏书,递给了身旁的太监,“收好它。”
太监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应下。
太子之位迟迟没有人选,朝中亦有些惶惶之态,双方势力已有剑拔弩张之态,几乎像是一触即发。
直到这天,林府上来了一个小太监,将林清如请进宫中前去面圣。她修长的手指蜷缩又放开,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极少这般单独前去面圣。从前她是大理寺少卿,若有寺中事务,大多是同司徒南一起,听司徒南禀呈一番,皇帝寥寥训话数句,便做结束。
上书房中沉默无声,小太监吱呀一身将门推开之时,外间的阳光这才给沉闷的屋内带来一丝生气。林清如闻到一股浓重的药石气息,混合着殿中浓郁熏香的味道,带来莫名腐朽陈旧之感。
林清如这才发现殿中还立着一人,是六皇子。
何佑惇之案,六皇子也不过是假手他人,借叶盖行事。而此次,六皇子竟然亲自站在了此处。
她知道,这恐怕是一场鏖战。
六皇子见她前来,笑着看了她一眼。逆光似乎有些看不清六皇子的脸,但她认得出那种笑容,是猎物落入鼓掌之中的、自得的轻蔑。
她恍若未见,只拱手朝六皇子请安。
少顷之后,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从厢房行至正殿之中。
林清如有些惊讶于他的苍老,一场风寒带来的似乎不止身体上的病痛,还有精神的衰退以及脊背的佝偻。
但作为一个帝王,他仍是有不怒自威的威严的。
林清如与六皇子跪下叩首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