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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胡扎”,发音正是汉语里的“伙计”变种。这时候说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
那守着摊位的还真是大盛魁的一位伙计,听见这样叫他,也有点急:“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又不曾招惹你!”
“呵,你们都是一样的。”
旁边的牧民,曾经也有被游商坑过的,听见此语有些共鸣,低头议论。
吵吵嚷嚷的,连帐中的大盛魁总掌柜王相卿并着范家的周七娘都听见了,忙走
𝑪𝑹
出来。
王相卿用流利的蒙语开口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是管事的,可以和我讲。”
那伙计见着他们来,颇为委屈解释:“他们说上次有商人坑了他们,非要说我们是一样的!”
“对客人说话,不许这样子语气。”王相卿沉下脸,“你若不改,我会扣你奖金。”
大盛魁的框架,有不少规则是公主定的。比如资深伙计可以拿到“身股”,在商号总收益收益中有分红,寻常的伙计则是拿基本月钱加提成与奖金。
听到奖金,这伙计撇了撇嘴,深吸一口气,重新换上标准笑脸。
布和见这商人头目一样的人先管了管自己人,鼻子里出气:“我就是被你们胡扎骗了,还不能说嘛!我连那破袍子都带来了,你等着!”
说着,他一口气跑个来回从马驼着的毡包里翻出一条衣袍。这是他特意带过来的,打算好好质问一下,同时避免想要再买东西的妻子又受到欺负。
布和将那褪色得不成样子的袍子一抖,展示着道:“瞧瞧,这颜色原先也好看,一下水,嗷呦水都变成红彤彤的啦!再瞧瞧这口子,第二天才上身,喀嚓一下就裂开了!”
围观的牧民亲眼瞧见那色泽难看且开裂的衣袍,窃窃私语起来,有几个刚买了布匹的不住的把自己手上的布匹翻来覆去的看,还要对一对日光,扯一扯,万一这也跟布和所说的一样,买回去就坏了可如何是好?
王相卿也察觉到旁人的动作,皱了皱眉,陪着笑说:“这位壮士,能不能让我细看一下这袍子?”
“你看,我还怕你看!”布和把那件破红袍往他手里一塞,语气颇为复杂,“卖我的人态度也跟你一样的好,他还说我是朋友呢!结果,就是骗朋友!”
王相卿一面检查着那破红袍,一面用余光瞥见,远处有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扭头走远了。心道麻烦。
这侍女一看装束估摸着是公主派人过来督导的。公主于这方面很是上心,并不是甩手掌柜那一类的贵人,只管每年到底收些分红。她更相信眼见为实的道理。因此有条件时,会自己亲自来瞧一瞧,即使没办法时时刻刻关注,也会冷不丁地派遣一位“钦差”来看看。有什么做得不太妥当的地方,她会叫大盛魁立刻改过。
如今闹上这么一场,想来马上公主那边就知道了。
这衣袍的质量王相卿一瞧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确实是劣质,染料用的也不好染得不到位。可是他还是拿着那衣袍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察看,其实心里是在想对策。
真说起来这也是无妄之灾,从前的商人坑人,怎么就和他们大盛魁扯上了关系!他们大盛魁可是从来没坑过人的!只是放在这些淳朴牧民眼中,也确实难免会有这样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印象。若不妥善处理,恐伤及商誉。
旁边的周七娘却悄悄离开了一阵,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她用磕磕绊绊地蒙语同布和说:“很遗憾有这样的事,这个……不是我们的货,可是我愿意帮你补一下,可以吗?”
布和狐疑地看着她。“不是又要我们出东西吧?”
“不是,什么都不用你出!”周七娘比划道,“我一定帮你补好。”
布和点点头:“随你。”
周七娘松了一口气,将针线包取出,要缝补,一时间也没个正经地方坐,索性直接侧着腿席地而坐。
旁边的牧民起先还不在意,缝衣服,有什么稀奇。
可是当他们瞧见周七娘用碎布将完全扯坏的地方补上,针线游走着,竟然绣出了花样,顿时惊讶了。
第99章协理“喏,缝补好了。”……
“喏,缝补好了。”
周七娘将缝绣处展示给他们瞧,带着些橙色的暮光照见绣线上的小花,引起小小的惊叹。
牧羊人的妻子诺敏挤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的手可真巧,其实也和你们没关系……”
旁边的王相卿已经盘清楚了逻辑,笑着道:“换成我,要是给某个地方的人骗过一回,也免不得对那地方的人有所偏见,这是人之常情。这来来往往做生意的人有许多。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守规矩的,就像是一群马中,也有那么一两匹最爱祸害人的。别的不敢说,我们大盛魁和范记商行,绝对不会昧着良心赚这些亏心钱。”
他把手指着一旁纷飞的旗帜,道:“大家伙好好记一下,这个就是我们家的标志旗,淡紫色的,带个弯月亮。若是从这面弯月旗的伙计手里买的东西,一年不到,只是正常的用就坏了,那么我下次过来就赔你另一件新的。”
“真的?”大家还没听过这样的说法,一时间将信将疑。
王相卿拍着胸脯说:“当然是真的,我就是大盛魁的总掌柜,诨名叫王二疤子。这是我说了半句假话,你们大可以向自己的佐领讲这件事,让他们报到上面去。到时候我们吃不了兜着走。断断不会为了这点事儿,弄坏了我们旅蒙商的牌照。”
周七娘也在旁边附和:“我们范记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