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3页)
屠广志还曾告诉母亲,中国即将举办奥运会,北京的黄金就像路上的石头一样多。他还许诺母亲,说自己三年后攒够了门票钱,就接老母亲去鸟巢看比赛。
尽管已经过去十多年,但年迈的老母亲聊起这些,嘴里仍然念叨着:“我的儿,你在哪里呀?什么时候回来接我啊?”
江建军的心中满是疑惑,他不禁问道:“那屠广志2005年离开家乡后,就再也没捎句口信或是报过平安吗?”
“寄过信,说他在北京跟老乡抹水泥,还从邮局汇过一万块钱,这间屋子就是靠这笔钱修过一次。但是抹水泥那活儿我知道,抹多久才能攒下一万块钱?他自己在大城市不吃不喝了?”老母亲深深地叹了口气。
“您难道没找过他吗?”
“怎么没找过?我托乡亲去北京打听了来信地址,发现他留的门牌号根本不对。”
老妇人还说,屠广志曾经给过她一个手机号,最初几年还能打通,只是电话经常没人接听罢了;但是逢年过节,那个手机号又总会给她发句祝福或问候,每次寥寥数语聊上几句,那边就又没回音了。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四年,直到2011年前后,这个电话就彻底打不通了。
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有说有笑的声音,原来是扶贫工作队浩浩荡荡地赶过来了。
去年全村玉米大丰收,但也导致了大量玉米囤积滞销,于是工作队决定为村民们免费发放猪仔,解决玉米销售的困境,口号就主打“全粮食喂养的猪,吃出原生态的健康品质”。
经过院子时,村支书叩了叩腐朽的木门,扯着嗓子喊:“徐老太,目前村子里已经有20多户报名啦,小猪仔,免费的,您认领吗?”
于是,老妇人认领完工作队的第64头小猪仔,又拄着拐杖颤悠悠地走回屋子,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这养猪就像养儿子,可儿子养到头还不如养猪。”
江建军站起身,看向了东屋墙壁上的奖状。历经几十年的风雨,那墙面已经大面积掉皮脱落,斑驳的霉点也腐蚀了三十多年前的奖状纸浆,可屠广志童年时获得的奖状却仍岿然不动,哪怕他失踪多年都没被摘下。
这时,江建军被柜子上一个铁皮做的小青蛙吸引,这只小玩具算是江建军和屠广志的共鸣。
这种青蛙装有发条,用劲儿拧足后丢到地上就可以自己蹦跶。如今,新世纪出生的孩子们从小伴着IPAD和无人机长大,甚至90后也经历过有电视机和收音机陪伴的童年。可出生于70年代的屠广志从呱呱坠地时起就在山沟沟里,这一只发条青蛙足以让他乐呵呵地玩上很久了。
江建军很感兴趣:“这玩意儿现在可不常见了。”
“不值钱的东西,也没人回来玩它了。”徐老太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是稀罕,就拿走吧。”
“非常感谢。”江建军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捻着收了起来。
临行前,天色已经暗了许多,村子里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听说两天前,徐老太的邻居家蒸了五六十个馍,好心给她送过来十个。
灶屋的四壁已被烟熏得漆黑,徐老太往灶里扔了几块柴,又取了两个胡萝卜放进锅里蒸。徐老太留江建军吃晚饭,江建军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又趁着她添麦秸秆的空档,偷偷将装有一千块钱的信封放到了柜子上。
江建军离开的时候,整座村庄都已经笼罩在夜色中,但江建军仍能听到树枝和玉米芯噼里啪啦燃开的声音久久回响。
灶膛前,闪烁的火苗舔舐着锅底,也映亮了她辛酸而无助的一生。
2019年5月,北京。
深夜的工体北路,三里屯酒吧街及工人体育场都沉浸在酒精的微醺中。每天凌晨的零点至四点,该辖区的接警量能占全天的50%。
今天是朝阳区开展区域环境专项整治行动的第三夜,朝阳警方正在对黑车扰序和无照游商等行为进行集中治理。
傍晚,警方接到一通五路居地铁口电动车失窃的报警求助,他们很快通过监控录像发现了嫌疑人的作案经过,并且锁定了他的踪迹。
此刻,颜宁和年轻警员申博文正要去太古里南区的地下网吧抓人。
他们途经三里屯酒吧街南北路口时,安置点的交警突击筛查到颜宁所在的帕萨特。颜宁和申博文照例做完酒精检测后,颜宁出示了警察证:“执行公务。”
朝阳交警利落地放行了,还友善问候道:“这么晚了,辛苦。”
“谢谢,你们也辛苦。”
颜宁他们继续向团结湖站西北口驶去。颜宁透过车窗,只见交警们围着一辆白色福特,看样子是斩获了一例酒驾。
由于案情简单,警方很快在网吧将嫌疑人抓获,还现场收缴了一把作案用的螺丝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