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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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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夫人酒过三巡,拉着段呦呦说了好长一通话,从段老爷入赘到段呦呦第一次尿床,又从段呦呦小时候错得及其离谱的课业成绩到这次江南渡口的布料问题,口若悬河,哗啦啦地落了半个多时辰也没听出要停歇的空档。

段呦呦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的,奈何醉话大多是前后混乱,冷热混杂的,她听到后面已经困到分不清王八眼和绿豆了,泪眼朦胧地眯在桌边。

等段老爷和段明漪送完客,回来一看,“这……”,段呦呦已经困倦憔悴得像是在市集上卖了十多年老豆腐的老年少女了。

“唉”,给段老爷心疼得不行,赶忙拉开还在滔滔不绝念着经的段夫人,让人把段呦呦带回去休息。

一向云淡风行的段老爷,此时脸上也难得吐出了酸味,“呦呦在我这怎么就没这么听话过?”

小时候段呦呦都是段老爷在家看着的,一边在账房算着段夫人绕着圈给他从各地商行运回来的账本,一边在家里教段呦呦算账。

每每看见段老爷拿着算盘向她走近,段呦呦就贫嘴得不行,非扯着段老爷把时间都耗尽,然后放她逍遥快活。

然而,段老爷没吃味多久,身旁的段夫人又开始了,闭着眼一捞,硬是拉着他聊到半夜才尽兴。

此时,身处江南的段十七也在遭遇着和段呦呦一样的摧残。

段十七坐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斜对面大着舌头,口水纷飞的中年壮汉,看着街边的万家灯花发呆。

“当年我一个飞踹”,壮汉扭身演示了一下,继续说,“哎,你小子听到了吗?”

“嗯”,段十七压根儿没听进去一个字,左耳进右耳出都说不上,也许是心善吧,还是给他吱了一声。

壮汉继续在一旁毁人不倦的喷洒雨露,有了他的激情输出,段十七在这年夜也显得没那么孤独了。

等壮汉彻底说不出话,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时,段十七才回过神来,轻车熟路地将他搬回房间。

将将离开时,段十七听到壮汉模糊的醉话,“十七这孩子,苦啊,就想要个家……”,手上的被子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规规整整地盖到醉汉的身上。一个醉汉,胡乱唠叨罢了。

唠叨了一整个晚上的林飞,终于有一句话被段十七听进耳朵里了,不仅听进耳朵,还进到了梦里。

睡梦里,段十七又回到了四处流浪逃跑的七岁那年,从暗不见天日的吃人山谷逃到都城,然后在热闹繁华的铜驼街踩到了一个生气的女娃。

女娃气得扬声大喊一声站住,他竟然就真的停下了,然后被身后追上来的几个乞丐压着欺负。

后面的内容他就不记得了,走马观花似的看不清楚,只记得眼前明艳漂亮的绣花鞋和女娃跟他说过的话。

——“我给你取了名字,你就是我的人了,等你身体好了,我就带你回家。”

然后,他就一直等着,等了两天一夜,终于等到她的丫鬟拿着银钱送到他面前,得知她不会过来的消息。

他那时候害怕极了,害怕被抛弃,害怕自己死掉,于是强撑着跟在她们后面,可还是跟丢了。

一个人站在街上找不到方向,接着耳边传来一阵阵的轰鸣,吵得他头痛欲裂,最后不堪袭扰晕了过去。

……

醒来时,段十七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在眼尾处留下一道干涩的拉扯感。

他躺在床上,眼神迷茫的看着黑漆漆的床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几天,段十七只有在和林飞一起处理渊隐阁遗留在江南的问题时才精神一些,一旦独处,总是呆看着一处,三魂七魄聚不到一块。

这些日子和段十七待得最久的是林飞,看着段十七一年一个模样长大的也是林飞,虽然段十七不说,但心细如棒槌的林飞还是发现了不对劲:他平时也不这样啊,不对,刚把他捡回来时好像是有过这样的傻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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