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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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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她穿着破布粗衣,衣衫褴褛,浑身泥巴,光着脚丫鲜血淋漓地走在冰冷的土地,受人白眼,低贱如狗,人人都可踹她一脚。

她去找阿弟,从小跟在她屁股后头长大的阿弟,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你根本就不是我的阿姐。”

她去找阿爹阿娘,羽仪卫将她按在地上,阿爹阿娘毫无怜惜之色,神情同样冷漠,不一会,他们的眼神慈爱又温柔地看向另一个人。

乌禾看不清他。

她努力要看清那个人的样子,紧接着,无数密密麻麻恐怖的虫子向她足尖聚拢,有像蜈蚣的,有像蜘蛛的,还有旁的奇形怪状的虫子,将她包裹起来,她看见她的脚被虫子瓜分变成森森白骨,还未尖叫,舌头便被无情吃掉,眼前一片漆黑,是虫子腐蚀了她的眼睛,整个身子吞没在虫子之中,成为一地血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血肉中蠕动。

虚实交替,层层纱幔之下,乌禾陡然惊醒。

整张脸苍白,衣衫湿透了贴在背脊,胸腔的心脏被紧紧包裹,狠狠压着喘不过气,蚀骨的疼痛虚实分不清,充斥着大脑,唇瓣控制不住发抖,整个人被张无形的湿布包裹,要叫人窒息。

喘过气之时,恍若死里逃生。

好在,一切都是一场梦,耳边传来侍女惊慌的询问声,乌禾捂着胸口庆幸,还好,只是一场梦,她还是这片土地上的金枝玉叶。

翌日,乌禾如以往睡到日上三竿,这期间没人敢吵她,她有起床气,故小公主没有起来前,整个曦和宫都静悄悄的。

梦与实天差地别,乌禾握着镶嵌红色玛瑙金杯,抿了口早间蜂蜜茶,懒洋洋撑着脑袋,身边是侍女扇风,空气中隐隐月季花香。

她望着屋外的昂首的牡丹花因旁边栽了株月季,二者争夺养分,牡丹花逐渐枯萎。

乌禾不可以枯萎,假的如何,她要一如既往地鲜艳,灿烂。

或许,真的也可以变成假的。

她勾起帕子擦了擦唇,起身准备找母后去撒娇,像从前一样。

只要父王母后爱她,宠她,她就还是堂堂正正的南诏公主。

丹鹍宫,南诏王后坐在软榻上,雍容宁静,气质温婉如兰。

“母后!”

乌禾跑过去,像个三四岁的小娃娃还要寻求母亲的温暖湾,跪在软垫上搂住母后的腰,纯善天真的杏眼弯起,眸子里揉了从窗外投来的碎光。

南诏王后摸着女儿的脑袋,笑着问,“这是发生什么了?”

“女儿昨夜里做了噩梦,可吓人了。”乌禾委屈道:“女儿梦见阿娘不要我了,这真是天底下最恐怖的梦。”

“胡说。”南诏王后蹙了蹙眉,“阿娘怎会不要我们阿禾呢,我的阿禾是阿娘养大的宝贝,是南诏最美的花朵儿,阿娘最喜欢我们阿禾了。”

“是呀,还好是梦,梦里都是假的。”

乌禾把阿娘搂得更紧,脑袋枕在阿娘的膝上蹭了蹭,堵在胸口的巨石松了点缝隙,暖阳扑面,岁月静好,半晌她抬头,才注意到母亲手里拿着一只麒麟绣护膝。

她像往常一样理所当然问,“阿娘是绣给我的吗?不过女儿更喜欢朱雀……”

“这呀,这是绣给你哥哥的。”说完,南诏王后一愣,想起什么,悄悄低眉观察乌禾的神色。

乌禾知道此刻母亲心中的弦定然紧绷起来,父母从小惯着她,也知道她脾气死倔,还要强,突然冒出个哥哥,定然接受不了,母亲怕她厌恶哥哥,怕她闹,甚至怕她寻死觅活。

她知道母后接下来肯定要小心翼翼说些哄人的话。

但她偏不闹,她得学聪明点,不能惹怒阿爹阿娘,让檀玉钻了空。

乌禾圆溜溜的眼睛只是停滞一下,转而弯起,抬起头从南诏王后手中自然地拿过护膝,笑盈盈道:“原来我还真有个哥哥呀,我还当罗金椛胡说八道呢。”

母后见她没有闹,狐疑了一下,应是在感慨太阳打西边出来,她竟这般乖。

“阿禾果然长大了。”南诏王后感慨,她摸了摸乌禾的脑袋,“阿禾,其实有个哥哥也挺好的,阿爹阿娘总有不在的一日,乌涯那混账东西不成气候,整日招猫逗狗惹得人头疼,但有个哥哥就不一样了,哥哥会保护你,会呵护你,会永远做你的后盾,像阿爹阿娘那样爱阿禾,阿娘记得,阿禾小时候最想要有个哥哥了。”

保护她,呵护她,做她的后盾,爱她。

乌禾喃喃,她想到木屋子里的人,那人说话带笑,温润如玉的。

她又想到罗金椛,她有个非常温柔体贴的哥哥,会给她买许多好吃的,背着她在雪地里赏梅,睡前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小时候和罗金椛吵架,罗金椛哭了有温柔的哥哥哄,临了还要嘲笑乌禾没有哥哥。

气得她回去把楚乌涯揍了一顿,哭着闹着问爹娘为什么不给她生一个哥哥。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心愿,如今赐了她一个哥哥,晚了几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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