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页)
她尖声哭喊,闹得年无境头痛,他挥了挥手,要老徐把少年带下,全神安抚丹雅。
等丹雅好不容易睡下,年无境这才疲惫地回房,一进门就见老徐站在里头。
「庄主,这孩子年纪尚轻,爹娘双亡又流落异乡,若我们不收留他,他就无处可去了。」老徐低语。
年无境其实也很为难,他不是那么坏心的人,但是丹雅又让他伤透了脑筋,若是留少年在庄里,被丹雅发现肯定要闹翻天,何必为了一个孤儿造成丹雅的不悦呢,这不是聪明之举。
「不能让他留在庄里,给他一些银两,让他走吧。」他下了决定。
老徐皱紧眉头,「庄主,这孩子无家可归了,他只比丹雅小姐大一岁,他能去哪?我知道丹雅小姐是你深爱之人,但是这孩子的眼神清澈,聪明伶俐、口齿清晰,以后定是可以重用的人。况且庄主还不知道吗?本地人根本不愿意进庄里为奴为婢,这孩子是外乡来的,不知道丹雅小姐的脾气有多糟……。」
「住口!」一扯到丹雅,年无境就失了理智,「她是因身体不适才会发脾气,却被那些无知下人传得她像妖魔转世,老徐,你去给我止了谣言,我绝不会让丹雅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庄主……」
年无境制止他,「也罢,算算丹雅的生辰将近,就当是为她造福积德,让那孩子留下吧,我记得庄子外还有间小屋,平时鲜少使用,就让他住在那里,帮姑母顾守墓园,把那里维持得干净整齐就行,重点是,绝不能让丹雅见到他,免得惹她心情不悦。」
老徐默默的颔首听令,他比谁都知晓丹雅小姐在主子的心里占有多大的位置,她是庄主未来的新娘,她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她说一句话,比他们说上千百句话还要有用。
六年后
烛光摇曳,昏暗的光线在热气中更显朦胧。
木桶中的热水冒出阵阵白烟,年无境坐入桶中,长长的吁了口气,将久积的疲劳尽数吐出,身后的人拿起布巾浸了热水,为他刷洗结实平滑的背部,令他发出满足的叹息。
由敞开的窗户向外望去,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叶尖上的雪白花朵自开自绽,他不知小草种的是什么样的树种,只觉得鼻腔里满是这近屋大树的浓烈花香,馥郁如兰,深入肺腑。
小屋很简陋,一房一厅而已,房间里就一张床、桌子与两张木椅,摆了浴桶就显得拥挤。
桌上摆着一小坛小草亲手酿制的酒,那淡雅酒香与屋外的浓烈花香融合,醉人心脾,浴桶里的热气也一并放松了他的身心,让他陶醉的闭上眼睛,这些日子的辛劳疲倦不翼而飞。
「主子,这样的力道可以吗?」
「很好,小草,非常舒服。」他舒服得不想睁开眼睛,嘴角微翘。
刷过他的后背后,小草将布巾洗净放在一边,改为按压他的肩头,蹙起眉峰轻语,「主子的肩膀好硬啊,这些日子又太劳累了。」
这样的对话非常家常,不论年无境多久来一次,他们之间的氛围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般,小草的话语仿佛有魔力,总能让他内心平静。
「丹雅又病了,吃药吃了这么多年,身子总不见好,吹到风就头疼,淋些雨就发热,起来走动一会就烦累,我都不知道该找什么药给她吃了。」
他不是牢骚满腹,也不是厌憎辛苦,只是这一两年来,沉重的无力感有时会像小虫般啃咬着他意志坚决的心,丹雅从小到大小病、大病不断,永远也养不好身子,偶尔夜深人静,或在四下无人的荒郊野外采集药草时,一股不该有的疲倦便会充斥他全身。
这些年他不敢有一丝懈怠,总是尽力尽心寻药、制药,只是这样的劳累似乎没有尽头,他不禁在心中叹息,他真能医好丹雅吗?
他从十多岁就为丹雅寻药,为她看遍无数的医书,既然大夫医不好,他就亲力亲为,常常在灯下张着酸涩的眼,一条条的为她查着,只要听闻哪边有珍稀的药册,他不惜千金买下苦读。
一切只为了她!
年无境忍不住苦笑,他竟为了丹雅而对医理知之甚详,这真是无可奈何的机缘,如果她身体能强健些,自己又何苦埋首在书堆内苦读。
「丹雅小姐福星高照,有主子看顾着她,她一定很快就身子大好,与主子双宿双飞,过着恩爱眷侣的生活。」
他这话说得顺耳。事实上,小草不管说什么话都是那么悦耳动听,抚慰他寂寥愁闷的心境,这些年来,小草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忤逆他,让他心情不开怀的事,小草总是那么知情识趣,懂得他的为难,知晓他心内的难言之隐。
年无境笑了起来,他每次寻药回来后,最先回去的不是庄子,而是离庄子不远的木屋,在这里洗漱过后,隔日才会回去庄里,每次与小草说话,就算只是两三句,也能洗涤他满身的疲惫与无力感。
小草从十一岁起就住在这里,他将小屋重新修补过,四周种了繁星般的花草,只要能拿到种子,小草都种得活,还曾被他笑说即便是神农再世,也比不过他栽种花草的功力。
「将酒拿来,浑身的灰尘洗干净真是舒服多了。」
年无境从木桶里站起身来,身上只披了一件长袍便坐到桌旁,纵然他常年在外奔波寻药,依然不减他天生的英气与俊美。
他若站着不说一句话,宛如玉石雕刻成的英挺雕像,任何姑娘家都会看得脸红,但他不只是外表俊美,还隐隐散发出一股英气,只是他的眉头总是深深聚拢,因为丹雅身子从未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