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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到的江南贡茶,帝王亲自点茶。他今日换了苍青色锦袍,袖口处滚了一圈金边。
几日未见,二人闲闲叙话。元朔帝将一盏清茶放至沈幼宜手边,道:“近日在忙些什么?”
沈幼宜简单答:“随嬷嬷们学礼仪规矩。”
厚厚几册宫规,嬷嬷们皆道她掌握得甚好。
说起府中其他杂事,沈幼宜自己都觉得有趣:“还跟着沈府的账房,学了些管家理账的本事。”
帝王失笑,眸色愈加温柔:“怎么不拒了?”
沈幼宜,沈长瑾,昔日户部最年轻的五品郎中,江南贪墨案错综复杂的账本都能查得风生水起,还需在沈府学内账。
沈幼宜眸中蕴一点别样的神采,语气自信,却丝毫不让人觉得恃才傲物:“是啊,我也没想到,还有人试图教我算账。”
秦氏点一点头,让三姑娘站到自己身后。寿安宫的规矩不比外间,秦氏来时也是再三叮嘱两个女儿。
宁远伯府在京都算是排得上号的勋贵门第,因而能请得宫人通禀,与新平伯府的女眷一同入内拜见太后。
先帝纯孝,在位时曾重修过寿安宫。沈幼宜偶然在户部翻阅卷宗,依稀还记得其中记录的几宗花费。
现下身处寿安宫中,满室清贵,可见银两多半用到了实处。
正殿内,新平伯府的太夫人在前,携两府晚辈们行礼如仪。
“臣妇拜见太后娘娘,恭请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娘娘金安。”
紫檀木雕花的凤座上,言太后着一件石青色缕金祥云纹凤袍,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高髻上,一支碧玉瓒凤钗尽显高华。
“都起来吧。”太后娘娘今日兴致不错,“赐座。”
侍女们依次奉上清茶,殿内半句杂音也无。
言太后自上首闲闲打量过去,伯爵府年轻一辈的姑娘们花朵一般娇艳。
她的目光在一位着天青色如意月裙的女郎身上稍一停留,凤座旁的嬷嬷见状,上前低声耳语几句。
太后心中便有了数,宁远伯府的三姑娘,近日才接回京中。
沈幼宜猜想这位便是女官们提起过的福宁姑姑。她是太后自言府的陪嫁,陪伴太后几十年,深得娘娘信任。
太后吩咐一句,福宁招手,示意沈家三姑娘上前。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沈幼宜再度屈膝行礼,落落大方。在裕水岸旁捧着一盏莲花灯时,沈幼宜忽而就不敢轻易许愿了。
她望了望依旧立于身侧的白衣郎君,一如那日在天齐庙中。
手中的莲花灯做得不算精致,沈幼宜默默闭上眼,几息后复又睁开。
她蹲下身,精致的袖摆拂过,将那盏花灯轻轻送入水中。望它顺水飘远,与河上花灯渐渐合于一处,汇成一道光海。
沈幼宜垂眸,此处僻静些,像偶然觅得的桃源,又像是卷入风波前最后的宁静。
她无声叹息,既然脱身不得,看来宫廷泼天的富贵,老天爷是执意让她享一享了。
再抬眸时,女郎已收整好所有情绪。
莲花灯在夜幕中散着微光,寄托着一道道美好愿景。
元朔帝为她扶正鬓边一支珠钗,她似乎总有些未尽的心愿,想要求向神佛。
“还有什么想要的?”
沈幼宜由他动作,帝王的话语落至耳畔,她只道:“没有了。”
“上次在天齐庙中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她自嘲地笑笑。
莲花灯随水波荡漾,沈幼宜望了一会儿,安静道:“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清冷的月光下,两道身影并肩偕行。
沈幼宜有些倦,失了说话的兴致。
马车穿街过巷,宁远伯府为三小姐留了一扇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