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曾经(第2页)
不过这话也不完全是奉承,虽是而立之年的人,因练武之故,依旧是一副高大威猛的模样。岁月给他的脸庞添上一抹成熟,却不显苍老。
其实林裕最开始来这时,并非如此。失去亲人,他亦是痛不自已。不过可能是因这青山绿水、月琴的陪伴,还有两个孩子慢慢长大,他渐渐变得不那么萎靡,开朗许多,像是回到了少年时期。
新婚第二日,恰逢山脚半月一次的大集会。林玉孩子心性,央求月琴带她下去,撒娇道:“舅母,求求你了。我真的特别想下山看看。”
这日刚好也是每月考校哥哥功课与武功的日子,自小到大,铁打不动。林裕想着平日里她们不是没有独自下山过,林玉这小鬼又古灵精怪的,想必不会添太多麻烦,应当不会出什么事。他便留在山上,没有随同而去。
“这山下的集会当真热闹极了,平常舅舅都不让我和哥哥下来。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热爱看那些山山水水!”林玉一边挽着舅母一边走,嘴上还喋喋不休地惊喜道,时不时还夹杂着对林裕的抱怨。
平常不下山,一旦下来,真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呀!这里的糖人也画得太逼真了,老虎栩栩如生,像要挥着爪子跑出来一般;哟!那里耍杂技的人也厉害极了,怎的一下就喷出火来;啊!远处桂花糕的香味都传到鼻子里了,清香甘甜,若是能吃上一口……
林玉美滋滋地幻想着,一旁的月琴已被她的谗样逗得忍俊不禁,大手一挥道:“走吧,去买桂花糕!”
酉时,林玉拿着一大堆战利品在客栈的屋檐下来回踱步。这些都是要带回去的,让舅舅与兄长也饱一饱口福,可是如今却被迫滞留在此地。
她神色焦急地看着外面的天色——风雨交加,天地失色。分明方才还风和日丽,忽地就变了颜色,阴沉一片。滂沱大雨落下,那大风也不甘示弱,与之争锋,似要吹得树木都直不起身来才好。
此种恶劣天气,凭林玉和月琴两人,根本去不了山上、回不去家。而集会的商贩与游人早已离开,更莫谈找人送她们回去。无奈之下,二人只得住在山脚客栈将就一晚,待到雨停后再行离开。
那边月琴已和掌柜交涉完毕,过来轻轻对林玉说:“小玉,走吧。”
一夜过去。
清晨,晴空万里,空中漂浮着雨后特殊的泥土气息。林玉出客栈门时偶然发现,门口那棵树最终还是不堪大风,弯折下去。
说来也是奇怪,昨夜直到睡前暴雨都未停歇,电闪雷鸣了一夜。可今早却已神奇般停了。是老天爷知道她们着急回家,送出的礼物吗?
那这老天可真好,她合掌,感激地对头顶拜了拜。
虽说今晨雨停,但山路经历了一整夜的大雨冲刷,依旧很不好走,走几步就要歇一下,将脚底积攒的厚厚泥土用树枝刮掉。
林玉和月琴走在崎岖且布满泥泞的路上,望着前方心里没来由的生起一丝慌乱。
天色破晓时,她们就启程了。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平常走过无数遍的路如此难走,都快过去一个时辰了都还没到。
不能停下,要快一点,更快一点回到家。
终于,林玉又看到那熟悉的桃树。那是很多年前他们一起种下的,马上就又要在这个春日开花了。桃之夭夭,想必定然好看极了。
到家了,她健步如飞地冲入屋中,以至于她没有发现那株桃树并没有平常蓬勃茂盛,反而萎靡了不少。
而屋中的林玉看到眼前场景,怔在原地,腿上像灌了铅,再无法前进一步。
眼前并不是走时那个温馨的家——东西被砸得到处都是,入目所及皆是混乱。她涣散的目光直直投射到墙边。红褐墙面下,一人面朝地下,看上去了无声息,而他的手还死死抓住另一具尸体的大腿。
血,他的全身都是血。林玉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血,就像是不要命一样拼命往外流,流到整个地面、墙面都染成暗红色,流得眼睛也猩红无比。
她还没有勇气走过去辨认那是谁时,略微落后的月琴已跑了过去,待翻过尸体看清面容时,悲从中来,悲嚎一声后,失去力气直直摔下去,抱着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痛哭。
啊?那真的是舅舅啊。
在冒出这个想法的一瞬间,林玉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小玉,你看这个木雕是不是惟妙惟肖?”林裕拿着一个兔子木雕在她面前故意摆弄。
她看了看那兔子,心中嘀咕:眼睛楞圆,线条歪歪扭扭,耳朵长得不正常,腿又只有一丁点儿,哪里惟妙惟肖?这都看不得出来是兔子吧。
旁边的林昭不安地绞着手,扭扭捏捏道:“这是我亲手雕的。对不起,把你的兔子不小心放跑了,小玉,可以不要再生我气了吗?”
这兔子这么丑,怎么能和我的小兔相提并论!林玉正想开口,却瞥到了他手腕上缠住伤口的白条。
“好吧,那把它给我吧。”林玉伸出小手,大方地原谅了他。
月琴在背后笑着问:“小玉,原谅哥哥了呀?”
对,谁让他把自己弄受伤了呢。林玉转过身想对月姨说,却只见一大片炫目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