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第2页)
容侯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坐直了身子:“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你不为银钱,难道是为了祸国殃民?”
“爹!”容梦阳惊叫道,“我当真不知道这延年散是毒物,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我只是——我只是——”
一开始,他也不是全然没有顾虑。虽然他没想到情同手足的白仲威会骗他,但这毕竟是绕开了朝廷私贩,他其实并不想参与这种事。
白仲威问他:“这算得什么事?不过是做点买卖罢了。难道你都及冠了还要事事都先请七王爷示下才敢做,有没有点出息啊?”
他就生了气。
他不是不知道父亲和三叔都对七王爷推崇有加,父亲常说七王爷小小年纪就同许家抗衡,属实不易,是他们容家无用拖累了七王爷。
可是若不是当初皇上和许家相争,金羽卫怎么会被许家所害,在边关断粮缺援以至于被大黎逆党打得惨败?容家难道不是被他们拖累的?
他心里不服气,更觉得父亲他们每次夸奖七王爷,都是在暗责他碌碌无为。
他比七王爷又差什么了。若金羽卫尚在,浔阳侯府不是只剩个空架子,他也一样是个少年英才。
他只是想证明他可以做成一些事。
原本就沉郁的侯府更是一片沉寂。容侯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容三爷猛灌了一杯冷茶,不去看跪倒在地的容梦阳,转向了沈宗芳:“王爷,如今可是确信了延年散就是毒物?”
沈宗芳点了点头:“不错。我与大黎摄政王有些来往。延年散此物是大黎逆党所制,在大黎遗毒不小,摄政王也在清剿。前些日子我和摄政王的手下已经在想法子看能不能解此毒,可惜收效甚微。”
明蘅听了这话便明白了他在打蛇场的院子里做什么,不由得心里长出一口气,既是为了他并不是在玩弄人命,更是庆幸自己没有莽撞认定他是个居心叵测的恶人,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举动。
但奇怪的是,她总觉得沈宗芳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古怪地看了她好几眼,像是在给她做解释似的……这应该不可能吧。
容三爷就不像明蘅这样松了口气,反倒是皱起了眉头:“既然如此,许家怎么会知道延年散这毒性?”
“只怕一开始就是许家的圈套吧,白仲威当真是偶然发现了延年散?许家知道也不足为奇——”沈宗芳话说到一半,明蘅脸色大变地站起身来,甚至打翻了桌上的茶盏:“不对!许家——许家只怕在拿人试药!”
她三言两语把春枝家的事情一讲。难怪韩长生跟她提及延年散和春枝一家人的病症相似之处时她觉得不对:春枝一家人买不起,那自然就是有人刻意要让她们吃的!
沈宗芳听罢脸色也跟着变了,立时叫来逝川:“你去找韩长生,让他马上带你们去把那家人接出来,不必管会不会惊动许家,要快。”
逝川领命而去,几人在惊怒中陷入了沉默。沈宗芳看了看容梦阳,对着容侯劝道:“让世子起来吧,在这里跪穿了膝盖也是于事无补,不如想想今后怎么办。”
容侯摇了摇头,示意容梦阳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必跪我,自去衙门里自首吧。”
容梦阳脸色苍白地嚅嗫着想说什么,沈宗芳却先开了口:“侯爷,万不可如此。世子也是为奸人所骗。”
“他是被骗不假,却不能说一句‘被骗了’就若无其事。京中已经闹出了人命,就算他不是恶首,该认的罪也要认。”
沈宗芳笑了笑:“世子今日认了罪,明日许家就会把容家通敌叛国传遍大景上下。侯爷,许家布这个局难道只是为了把世子拉下马?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开始要传是我和大黎勾结?”
“这……”容侯和容三爷面面相觑,容三爷突然一拍桌子,怒道:“我明白了,许家是想让王爷来认这个罪。”
他气愤地站起身在屋里踱步,厉声道:“好狠的算计,许家就是逼王爷选一条路,要么毁了容家世代忠烈的名声和在军中的威望,要么王爷自己认了祸国的罪名。不管认哪一个,王爷还怎么执掌五军营?”
“正是如此。”沈宗芳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笑脸,“他们的目标就是五军营罢了。金羽卫虽散了,但容家积威仍在,我年纪轻轻又不曾在军中历练,不靠这个,我掌不稳五军营。所以世子的过错是错过,但现在去认罪,那才是正中许家下怀。”
容侯僵着脸按了按太阳穴:“许家真是……这可如何是好?便是梦阳不认,难道许家不会逼他认?”
沈宗芳又敲了敲椅子:“先等逝川他们消息吧。”
可惜,他们并没有等来好消息。逝川和韩长生虽然马不停蹄地去了荒村,却只带回来一个噩耗:春枝一家人连同剩下几户人家,只怕都被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