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来(第2页)
歃血为盟。
雍朝国祚传至今时已经约有五百载,所谓江山代代有人出,雍室有倾颓之势亦不足为奇。自灵帝因道废政,经怀帝传至明德帝时朝中大权已近乎归于商氏。
起初因怀帝崩逝时明德帝未及弱冠,朝廷大务,先禀商太皇太后,实则多决于商恪,然后方奏天子,至今亦然。
商恪虽贵为国舅,此举依旧于理不合。
是故天下有野心之士,群起而攻之。
只可惜话说得漂亮,做起事来就逊色多了。
心中的算盘打得霹雳作响,铁马金戈声几时得闻?瞻前顾后,多深沟高垒,逡巡不进,驻扎在阊关外,又恐忠义之师夺了功劳,不与粮草,以至其君中生乱而败。甚者,以倒商之名行劫掠之事。几番下来,尚未正面交锋竟已折去不少人马,更大失天下之望。
其中有由董汜、李崞统领,自西方凉州而来的两支人马与其他诸侯不同。董、李二人多勇而寡谋,但见其余诸侯按兵不动,便也效之。
一日,李崞之妻私下问曰:“当年父老箪食迎君,如今为何踟蹰不前?”
李崞答道:“夫人岂不知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今各路诸侯皆欲坐观成败,若我与董兄率凉州精锐为前驱,纵破得阊关,届时兵疲甲钝,何异于俎上鱼肉?”
崞妻笑道:“夫君原是担忧为他人作嫁衣裳。妾身不才,亦知当今天下之功最大不过勤王保驾。且凉州之地远不及中原富饶,妾身斗胆问将军,军中所带粮草还能供几日?如今坚守不出,待军粮耗尽,岂非不战而破?”
李崞听之有理,但又想若此番成功,难道自己的见识还不如一妇人?
于是对妻言自己还需与幕僚商量,三思方可后行,其妻又嘱道可与董汜共谋,日后也好互为照应。
李崞便去问帐下谋士。
时太皇太后尚留于玉京,帝数日不朝,称头风眩,由太皇太后代理朝政。定国公商恪为帝祈福,愿以身相代,后对外称因担忧圣躬而病,闭门谢客。因此,阊关外诸侯并不知商恪早已挟天子往平邺去了。
董、李二人由密探得知消息,以为天赐良机。帐下谋士也劝其早入关中,抢占先机,迎明德帝,而后奉天子以令不臣,立伟业。
二人于是禀盟主愿为先锋。
哪知那阊关守将曾受商氏之恩,临阵战不过月余,竟引百余骑弃关而去。董、李二师竟如入无人之境,纵兵大掠。
朝中文武遂先请国师上宣平门止乱,一面又去点将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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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一人坐于城楼之上,焚香操琴,似已等候多时,问道:“将军此来是为保驾,还是为劫驾?”
城下旌旗蔽日,尘土遮天,城上之人却泰然自若,其声如玉磬击于幽谷,清冷悠远。奇怪的是不仅董、李二人听得清楚,就连那立于阵末的小卒都能听清。
董、李二人心中惊奇不已,暗忖:“国师真乃神人也!”
国师姓桓名钧,字清玄,世传其神机妙算,有经天纬地之能,百许年来为雍朝推衍天机,为天下百姓避开了诸多天灾,德高望重。追随董、李二人的军士中有不少家中曾受过其恩惠,二人又如何胆敢怠慢?
于是面上恭敬应道:“特来保驾。”
琴声渐稀,尾音却愈显铿锵。
国师听罢,笑问道:“既为保驾,天子在此,何不下马?”
原来国师身后小童正持黄钺白旄,见之如天子亲临。
董、李二人见了,慌忙下马,与所率军士一并叩拜。而后由国师出言抚慰,令其囤兵城外,每日入城只得带几名亲兵相随,后又得诏进官封爵。李崞为车骑将军、丰阳侯,董汜为前将军、宁川侯,李崞副将王辽为后将军、安陵侯,其余麾下诸将各为校尉。
封赏传至阊关外,有不少人因见董、李二人所得颇丰按耐不住,也欲举兵。
有谋士进言,说董、李二人功薄而赏厚,功赏不符,多有安抚之意,玉京内情势尚有不明;再者,一向深居简出的国师居然代其上宣平门平乱,诸侯联军檄文中所讨主要在商恪一人,各诸侯虽不认为商恪有能耐说服那位先生,但如今国师既已出面,不如暂且按兵不动,且让董、李二人先去一探究竟,静观其变、伺机而动方为上策。
且说那董、李二人曾结为兄弟,因董汜年长,故董汜为兄,李崞为弟。董汜之妻嵇氏善妒,听李崞为车骑将军,董汜却为前将军,低于李崞,甚至只与李崞副将平级,本就心生不满。又知李崞封丰阳侯,食邑五千户,董汜的宁川侯比之少了两千户,只比那安陵侯略多些,妒火愈盛
自二剑问世,不久荀太常夫人以他事拜见董汜之妻,乘间告之曰:“几日前有流星坠地,国师往京郊西山察之得一剑,削铁如泥,竟为天子剑。天赐神剑,国师因留拙夫议事多日。”
嵇氏追问其故,荀夫人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嵇氏心道:“凉州处西,此乃吉兆。先前李家已夺了许多好处,这总该归我董家才是。”
于是暗中谋划。
董汜因李崞劝其进军未有大功而得封,自是感激不已,常去李崞府中与之宴饮,久不归家。因有人报蒋氏,言董汜喜李崞府上一美婢,恐蒋氏不能容,故不归家。后蒋氏见李崞送别董汜时,身侧确有一女婢相随,容貌姣好,遂信以为真,心中恼火不已,却又突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