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第3页)
安珏双眼微睁,是被他问住了。
她还是,会来的吧。
只是或许就停留在远处观望,不会这样有理有据地出现在他面前。
半晌,袭野摇头,他是明知故问,本也不需要答案。走到门口拎起安珏买的熟食,他又问:“能陪我吃点东西吗?”
“嗯,可你刚才吃过了,还吃得下吗?”
“今天跑接力了,消耗大。”
袭野吃东西还是又快又安静,状似无意的,他忽然提起:“接力赛怎么也没来看?”
都差点在校运会上跟人打起来了,安珏没那个心理素质,躲都来不及,只得半真半假地解释:“我不太舒服,就先回教室了。”
是这样吗?
袭野才要松口气,眉宇却又绷紧:“你哪里不舒服,感冒了?还是他们说的你体质弱,心脏不太好?”
他记得,她的药箱里有很多校医院开过的药。
也记得国庆后整整一周她都没来上课,他每天都要从四班经过,看看她的病好了没有。
安珏摇头:“不是身体不舒服,是我心情有点差。但已经没事了。”
袭野这才想到下午操场发生的事,嘴角一压:“找你麻烦的那些人,我都记着。尤其那个丢瓶子的,你不要怕。”
这是今夜他和她说的第二遍不用怕。
可这恰恰才是她恐惧的来源。
安珏深吸一口气:“袭野,我是很认真地和你说,不要这样。你认为我爱说教也好,但我们不是小孩子了,用拳头来解决事情,不奏效了。我怕那些拳头以后会落回你身上。”
静谧间,灯花爆了一下,四下里只听得见两人绵长的呼吸。
默然许久,袭野才说:“可是我的生活里,有太多不能用道理解决的问题。”
他的语调低沉平缓,安珏听着却感到凄怆。
“本来不想说的,可已经这样了。如你所见,我没有父母。其实他们都还在,只是都不要我。”
语气淡到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无足轻重的事。
可他那样不服输的性子,一定是经历过无数次失望后,才会把这些看淡。
“我爸妈分开得很早,我对我爸几乎没印象。从记事开始,我妈就带着我到处搬家,恋爱同居,再结婚。我这名字是继父取的,野种嘛,那男人开散打俱乐部,经常把我吊起来当沙袋打。过去我嘴里永远有股血味,牙齿一碰就掉,但也没什么,权当他替我换牙了。”
安珏惊怵不已,想问他有没有留下证据报警,可念及他当时还小,只得问:“你没有和你妈妈说吗?”
“她管不了,后来也不管了。我上初中后他们就办了离婚,那时继父也打不过我了。”讲到这里,他脸上才闪过熟悉的漠然,“后来我妈丢下我走了,我只能通过她汇来的生活费去猜她过得怎样。现在肯定特别不怎样,她现任男友不知什么毛病,咬定我妈傍过大款,很有钱,还都存在我这里,所以找来一伙人把我家砸了,但什么也没找到,好不好笑?”
“一点也不好笑。”
袭野表情凝住。
“不要用戏谑的语气讲这些事情好吗?你的痛苦是真的,既然发生了,我们就要想办法解决它。”安珏极力平声静气,可还是难过得声音都在颤抖,“今天的事,我们报警好不好?”
这两声“我们”让袭野恍惚了几秒,他艰难开口:“不能报。”
安珏笃定:“那我来报。”
袭野发现安珏这人特能节制情感,不耽溺,也不过分伤情,像是什么事情都能解决一样。
也不知道是太成熟还是太天真。
他缓过气了,才说:“因为我妈今天打电话找我了,两年多来,第一次。替她男友求情。”
烛火灯芯在这一刻烧光了,灭了,他的表情也湮没在渺茫的夜雾里:“她可以不在乎我,但我不能。”
安珏的心口抽得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