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少年(第3页)
少年浸在江水里的裤脚正缓缓绽开,露出脚踝处的黄金长命锁脚链,这并不像是一个猎户之子戴的起的。
谢覆舟感受到她的注视,指尖悄悄将裤脚往下扯了扯。
江风里,谢覆舟忽然朝扶登秦眨眨眼,喉间溢出的笑声混着江水的腥甜:
“不如这样——我们这群人随巫工去见萧少主断案,但我先带你们去虎跳峡测水如何?再晚些,潮汐就要漫过暗礁了。”
潮汐漫过暗礁,巫工就无法测量到想要的数据了。
“不可!”方才跪地的少年突然起身,嗓音里带着破音的惶恐。
“谢。。。江小哥,你忘了去年李三儿怎么死的?虎跳峡那地方淹死多少水性好的少年,要是你叔父知道我们带你去了那儿,我们的脑。。。”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谢覆舟的眼神突然冷下来。
少年们面面相觑,喉结在夕阳下滚动如受惊的幼鹿。
“虎跳峡的凶险,我自然清楚。”谢覆舟转身望向江心,“但巫工们是为了治水压根,总不能让几个暗涡吓退了。你们怕担责任,我一人担着便是。”
少年们被谢覆舟眼中的寒意吓退了,不再多说什么,只祈祷他的叔父谢都政不要怪罪自己才好。
此时另外一群人中传来话语声。
“秦工,咱们别跟他们耗了!”
小巫工举着麻绳往前凑:“绑人还是测水,我们都要趁着晌午前做完。”
“好,我们测水去!。”
扶登秦应完,抬眼看向江小鱼,“这位。。。江小哥既然敢当向导,必有过人之处。只是——”
她转向谢覆舟,堪舆尺在指尖转出银弧:
“你须得留下一样信物,待我们测完水回来,再去萧氏领回你这些兄弟们。”
谢覆舟闻言笑了,从脚踝处扯下长命锁抛过去。
与其如扶登秦用猜忌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破绽”,不如主动将这个“破绽”抛出去。
谢覆舟:“这是我家里人给我从小戴着的,它的珍贵程度,足以让各位相信,我不是想私跑吧?”
石岳的大手挡在扶登秦面前接住了他丢来的长命锁,有些嫌弃地看着它道:“你脚上扯下的东西怎么往我们秦大人怀里丢,真的是粗鄙。”
扶登秦与谢覆舟预料的完全不同,她并不是很关心自己所谓的“破绽”。
扶登秦只是对石岳道:“收好就行。”
便转身叫上巫工们拿好测水工具:“出发。”
去往虎跳峡,巫工一行人需要穿过一片密林。
密林里湿气浓密,扶登秦手持堪舆尺拨开蔓藤,铜铃轻响惊飞几只翠羽鸟。
先前鲁莽的小巫工扶登桃,背着浮筒跌跌撞撞跟在最后,发辫上还沾着草籽,活像只炸了毛的雏鸟。
谢覆舟走在前面,放慢脚步等待背着测水工具的巫工们。
他斜倚在歪脖树干上,目光有意无意掠过扶登桃腰间晃动的青铜工牌:“小娘子这般年纪,不在绣房描花,背着铁家伙钻林子做什么?”
扶登桃抬头时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眼,耳尖霎时红透:“你懂什么!我们是巫工,来测虎跳峡的水脉呢!”
“巫工?”谢覆舟指尖摩挲着树皮裂纹,余光却瞥向扶登秦微蹙的眉梢,“听着像耍把戏的,比不得衙门里的官老爷威风。”
扶登桃急得跺脚,浮筒在肩头哐当乱响:“胡说!巫工是大楚最要紧的匠人!治水、筑坝、修渠全靠我们,前几日太子还亲自点了秦工的名,说要——”
“阿桃。”扶登秦突然转身,堪舆尺在掌心敲出清脆声响,“去帮石岳检查测杆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