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姓名你自己决定(第1页)
在第一次尝试过站立后的钟昀,开始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挑战自我”。从撑着桌角、门边到抓着何妈妈、方礼的胳膊。从双腿无力的瘫软到肌骨撕裂的巨疼,钟昀都咬着牙一一忍耐。
直到风雪消停,冰霜化水,大地回暖,钟昀的骨痛之症渐弱,她更是大着胆子往屋外走。更因为方礼步履稳健、臂膀结实,是个极佳的拐杖,钟昀对他非常放心。
钟昀的小院被上任主人造了许多台阶步道,小桥流水,路面并不平坦,但有方礼在侧,钟昀从未摔倒过。
“大郎,你可知这院子之前是何人所居,竟如此俗气?”钟昀问,“瞧这筑山理池既无形韵更无神韵。还有在迭石造景,远看如坟场,近看如粪堆,实在不雅。”
方礼答:“啊,那真是委屈长姐了住在这里。”
钟昀回:“哎,左不过都是父亲的一片心,特地给我选了这地,我也不能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方礼停下脚步,侧身看着钟昀,似笑非笑道:“可不是,当日父亲要我从这里搬出去,我委实难过了好几日。”
钟昀此刻踏至假山边上的小桥,整个人都依赖方礼的身体支撑。若方礼卸了力,钟昀便能在那浅浅的流水中摔出一个冰寒刺骨的狗吃屎。
当方礼言毕,她向方礼笑得如此谄媚,还是她今生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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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昀无心之言,到让她弄清楚了两件事:一是为何方礼进出她这姑娘的闺房,竟然能如此自在,原来这就是他自己住了多年的院子。
二是方礼承认了,何妈妈是他院里的旧人,也是方礼的乳娘。何妈妈待方礼视如己出,而方礼对何妈妈也尤为信赖。何妈妈为人谨慎,连方佑慈来看钟昀都会提前通报,唯有方礼来去自由。也难怪这些时日方礼夜里宿在此处,何妈妈能够一言不发。
钟昀想来,这数月以来,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方礼之眼了。
正当钟昀为此苦恼,院外传来三两谈话之声。方礼见钟昀好奇,便把那聊天的两个妇人唤进了院子。
那俩妇人事从方府管家于生,平日专为方府内院女郎做一些跑腿采买的活计。
这几日方府传出,现任中书令不知因何事惹怒了圣上,如今已被革职查办。而方佑慈得左相欧阳敬及朝中几位元老力荐,是下任中书令的首位人选。
“我朝历任中书令还兼任右相,如此一来,主君可不得官至一品,飞黄腾达啦!”
“哎哟你我不懂朝政,别在郎君和姑娘面前胡诌!”另一个妇人将话锋一转,“其实还有一事才是大喜!”
方礼转动着手中的茶碗,漫不经心道:“何事?”
“是胡姨娘,胡姨娘又遇喜啦!”
钟昀与方礼异口同声:“可喜可贺啊!”
两人一面笑容满面地祝贺着,一面将两位妇人送出了院。
何妈妈见那二人走了,满脸鄙夷,“当时主君特地给姑娘安排这个院子,就是因为这地方僻静。这府里非主子贴身的下人,进出都得从后院走,怎么着也不会绕道这儿来。她俩还真是有心。”
“这但凡是个大户人家,都不准下人妄议主子的,”钟昀笑望对面的方礼,“大郎可得嘱咐姨娘好生管教才是。”
方礼答应着,又唤来身边的得闲给钟昀递上新换热水的汤婆子。
只见得闲在一旁支支吾吾,钟昀忍不住问:“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得闲终于忍不住道:“哎呀郎君!昨日您就让我提醒您,说大娘子请她今日得空过去一趟!”
方礼心想不好,站起身来推着钟昀就往外冲。
“糟了糟了,正事忘了,母亲可得刮了我。”
——
轮椅快速途径青石板铺的小路,吱呀作响。钟昀好奇她从未来过的主母院子,看那竹林生的茂密,心想此处静雅清幽,方大娘子的审美可比方礼好的多。
轮椅驶过的声音很快传到了大娘子房中,管事的覃妈妈同一众丫头纷纷迎了出来。众人没有多嘴钟昀迟到,反而亲切地接过钟昀的轮椅,又将轻软的狐毛毯子盖在钟昀腿上,生怕钟昀着凉。
待钟昀入了大娘子屋子,方家的二郎和三郎早已围坐在她的床边坐得齐整。
“钟姑娘,”床围之间一个虚弱的女声响起,“劳你跑一趟,真是对不住。”
跟钟昀想象的一样,方家大娘子管卉是个端庄文雅的女人。她目光沉敛却又不失光彩,有种历经风霜后从容不迫的美。
管卉命儿子们屏退众人,接过钟昀的左手轻轻抚了上去,又礼貌地询问她身体状况,“孩子,受苦了。”
管卉声音虚弱却有长辈独有的温厚感,钟昀被这样突然关怀吓得有些受宠若惊。但令她更惊讶的是,这一家主母,大家闺秀的管卉,竟有一双如此粗糙的双手。
“听无喧说,你们都相互认识了?”
钟昀点点头。
管卉笑容和蔼,“无喧难得做了一件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