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五(第3页)
“回陛下,”安公公掐指一算,“约莫明日午时。”
“知道了,下去吧。”
安公公踌躇半晌,缓缓道:“陛下,还有一事。”
说罢他眼神示意,纳兰燮示意他上阶,悄悄耳语。原是有关缉拿冯殷叛党的暗报。
纳兰燮揉着太阳穴,倏尔睁眼,皱起眉头。
“哦,真有此事?”
“消息经手虎丘驿传,想来假不得。”
屋内龙涎香四溢,纳兰燮手指微颤,指了指桌上的雕花香炉。
“陛下,可是头疾又犯了?”
“这香熏得朕头疼,拿下去。从明日起,全给朕换成檀香。”
安公公应下,接过香炉后,低眉顺目道:“奴才这就唤叶少卿过来。”
纳兰燮不耐烦挥挥手。安公公退下阶,殿外男子早已静候多时。
“传叶少卿上殿——”
青年男子由暗处缓缓迈入,长身直立。
云母槛窗漏下昏黄幽光,照亮他半张侧脸。柳叶眉,丹凤眼,长睫垂落淡淡阴翳,在烛火妖冶晃动之下,更平添几分俊美。
他伸出一只手,接过医官承来的针具。指节如白玉骨笛,修长分明。
薄唇轻启,嗓音清润:“陛下。”
毫针落入曲池、列缺、太溪、行间诸穴。
“叶爱卿啊……朕这头风病,何时能好个彻底?”
“陛下头疾之所以反复发作,究其原因,乃阳热之体。夏至三庚,暑邪旺盛,本易生内热。加之陛下日理万机,案牍劳形,肝阳亢逆。风火上扰,气血不疏,这才经久未愈。”
几针下去,颅内钝痛渐渐弥散,果感通体舒畅。纳兰燮不由夸赞:“爱卿这手针法,真是愈发精妙了。”
“陛下谬赞。稍后我再为陛下开一副方子。服用七日,头疼应当有所减轻。”
若没有叶无声每日针灸,纳兰燮真不知要如何熬过这三年。
自太医署一变后,不知为何他就染上这头风病,痛起来如千百万个铁锤敲打,严重时连着眼眶,膨胀欲裂,眼球仿佛要爆出。那种滋味,绝非寻常人所能忍受。
“下月十五便是盂兰盆节,礼乐器物安排得如何了?”
“回陛下,都已置办妥当。”
“狼牙军明日班师回朝,此次金沙关大捷……”纳兰燮斜睨着他,脸色深沉,“爱卿觉得,是该将庆功宴挪到七月十五以后,还是按着规矩,放在三日后举办?”
叶无声目不转睛地施针,答道:“臣以为,应当先置办盂兰盆节。”
“哦?为何?”
“自大容开国以来,习俗从未更改。七月十五乃佛教盛会,一来是为安民,我朝提倡百姓礼佛修心,此时不宜提及战事。”
“爱卿休要卖关子了,且细细道来。”
“这二来么……”叶无声顿了顿,“西戎初定,万邦朝会之时,必有西域佛僧来往。我朝寺院身兼礼宾济民数职,以此举扶持兴建佛寺,既显诚心,也有助陛下于民间树立威信。”
“嗯,不错……”纳兰燮闭上眼,像是深思熟虑什么,又仿佛只是安神。
“朕听闻,你在岐州还有个徒儿。这些年怎的从未听你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