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盏(第2页)
可是,话未说完,她便自觉停下。因为她闻到了那种不属于诏狱的味道,很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竟然又是他
沈珣喉咙发紧,说不出话,眼眸半阖,徒劳地松开了手指。
他换了一身白色的衣袍,腰间依旧挂着那把青玉小匕,与掉落的香囊佩环交错相撞,发出悦耳的清响。他周身干净无垢,与一个时辰前那个浸润于污浊中的人毫无联系可言。
不知在想什么,他半蹲下来,似乎在观察自己是如何挣扎,最后目光落在再次渗出血的伤口处。
他要干什么?
沈珣被痛得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然后看见他双眸蔓上淡淡的笑,仿佛正从别人的痛苦中尝到一点恶劣的快感。
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自两人周身蔓延开来,下一刻,一只大手转移到她的肩头上,一扯。
被被缝合的伤口彻底暴露在他眼前。
沈珣冷汗频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捉紧剩余领口,试图维系住自己的尊严,尽管那里被束胸布裹得难受。
只可惜,软弱无力的双手根本没有能与之对抗的可能性,半边肩膀彻底暴露在他的面前。
这人是不是早就看穿了她的伪装,所以故意演这一出戏奚落自己来了?
就在沈珣疑惑之际,他拔出那把青玉小匕,勾断缝在上面的线条。
箭簇本身不大,却因为被濒死之人颤抖着摩擦拉扯过,而导致两端的伤口撕裂开来。
沈珣痛得双眼紧闭,却突然觉得一点冰凉正自痛苦中蔓延。有人正用指腹按压在伤口上,甚至顺着血肉带出的滑腻之感来回摩擦过。
他似乎特别痴迷这种被血腥味锈蚀过的兴奋感。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染上沈珣的血,举在空中,让几滴殷红沿着苍白的指节滑落。
恶劣在此情此景下被无限放大。
沈珣避无可避,像只被戏耍的困兽,根本无力挣脱,只剩下意识被疼痛高高吊起。
无数个阴暗潮湿的念头自脑海一闪而过。
他玩弄人之心卑劣到极致。
他对生命毫无敬畏。
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迷恋戏弄。
他到底想干什么。
“奸……邪。”混沌不清的两个字自她唇齿间溢出,紧接着,眼底泛起久违的热烫,留下一道湿润的滑痕。
——
翌日一睁眼,她如遭雷击般腾的一下坐起来,抱紧自己的双臂,再看了看四周。
旁边的小桃花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
“你吓我一跳。”
这是在刘家药铺?
沈珣死里逃生,待看清楚了周围环境,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我昨夜是怎么回来的?”
小桃花眼睛都泛起了雾。
“你还好意思说,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锦衣卫那群恶鬼,昨夜戌时有人突然拍门,我们打开门一看,发现你伤口被挑开,上半身又流了一大摊血,晕倒在门口,至于是谁送的,这个倒没看见。”
沈珣视线往下看了看,昨晚晕倒前的种种离谱经历再次涌入脑海,她慌忙问:“那我这衣服?”
小桃花把药端给她:“昨晚你也不知怎么了,明明都晕成那样了,手上力气却大得吓人,我费了好长时间才松开手给你换衣服,你放心,这衣服是从葛大娘那替你拿的,你昨天交代的事情我也都办妥了。”
沈珣听罢,这才放下心来,一鼓作气将药吞下,不顾小桃花阻拦,坚持下地,站着给她郑重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