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第2页)
“是兔粪肥。”岳珑珈眉眼弯弯,“我们府上,下人自制的,养花效果极好。”
掌门听罢哈哈大笑,接过瓷罐掂了掂,脸上尽是欢喜之色:“我只用过草木灰和腥肥,这兔粪肥还是头次见啊,好,好极了,我的好徒儿!”
岳珑珈掩嘴一笑,随即正了正神色,朝前一步抱拳:
“不过今日来,还有一事,想请教师父。”
掌门闻言将瓷罐轻放在石几上,收了笑容,声音也低了几分:“徒儿请讲吧。”
岳珑珈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是那块她珍藏了十年的,印着“影”字的黑漆铜牌。
她双手呈上,神情不再调笑,眉心微拢,像是这些年来藏在心口的一道小伤,终于轻轻揭开一角。
“我年幼之时曾遭劫,命悬一线,是一位黑衣人出手相救。他未留姓名,只不慎遗留下此物。”
掌门接过铜牌,只一眼,眉心便轻轻跳了跳。
他未出声,只是低头摩挲那块铜牌,神情沉了几分。
一旁的珣阳微微侧首疑惑,看来此事他也为曾知晓。
茶铺院内花木婆娑,风过时有花瓣零落,拂过岳珑珈鬓边。她站在春光中,眼神却像在追寻那个除夕夜消失在漫天烟花里的身影。
掌门终于抬起头来,目光落回她脸上,声音缓缓道:
“这东西……我认得。”
“真的?”岳珑珈眼眸一亮,惊喜几乎溢出唇边,眉梢舒展开来,眼底似有繁星闪烁。
“师父,那您快说说——”
掌门叹了口气,手中托着那块铜牌,声音低缓,却字字清晰:
“当年我有一同门师兄,他武艺高强,可恃才而骄。”
他说到这,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复杂,“可后来他刺死了师父,远走他乡,自立门户,创立了一个……如今江湖上早已不被人所提及的刺客组织,名字便是这铜牌上的‘影’字。”
他语气渐沉:“据传,他门下弟子尽是些无父无母的孩童,从小被训练成杀人利器。他只教一事——忠诚,且只对他一人。”
“那他现在呢?”岳珑珈屏息凝神,悄悄靠近一步。
掌门停了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追忆过往。
“他早已不在了。”
“数年前,他也遭遇了背叛。亲手栽培的弟子反噬师门,正如他当年所做。那日之后,影阁土崩瓦解,从此在江湖销声匿迹。”
他抬手捋了捋胡须,声音里不带责备,只有淡淡的唏嘘:“我那个师兄,终究品尝到了宿命轮回,因果报应的滋味啊。”他望向高墙之外,一只孤鸟掠过蓝天。
岳珑珈怔怔地望着那块铜牌,手指微微收紧,方才眼底的星光渐渐熄去,只剩一层朦胧的雾色。
“也就是说……”她低声道,“救了我的人……也许自小便无家可归,长大后连容身之处也被夺了去。”
语气中多了一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
掌门听闻直接回答道:“你也不必太挂怀。影阁之人,皆以任务为先,不识怜悯,不知恐惧。他救你……或许只是顺手。”
“不,师父。”岳珑珈抬起头,语气铿锵,却不失敬意。
“那日他叫我闭上眼睛,叫我不要看向尸体那边,语气充满了怜悯。他手搭在我肩上的时候,在发抖。他分明是在害怕。可他还是安慰了我才离去。他不是无情之人。”
掌门望着她片刻,终是未再辩驳,只轻轻点了点头。
沉默良久,他缓声道:“那……为师也猜不出个中缘由了。”
随后偏头吩咐道:“对了珣阳,去把信鸽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