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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如梦(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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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阴魂不散,她噩梦缠绕。以至这两年来,她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代纪被那两个字裹住,浮浮沉沉,不知身在何处,只有那一声声的呼唤缠在耳边,让她摆脱不得。

阿姬,阿姬,阿姬……

阿姬————!!!

代纪一下睁开眼,额上冷汗涔涔。

躺着缓神许久,代纪堵在胸口的浊气这才缓缓散开,如擂鼓般的心跳也慢慢平息。

她扶着发胀的额头坐起身来,如墨的青丝倾泻,发根已经被汗浸潮,她把手指插进发里缓解头痛,疼痛让她有了五感。她抬头,入目却不是熟悉的金丝鸾帐,而是一间破庙,萧然破败,正中的弥勒佛低眉敛目,端坐莲台,身上挂满了蛛网,案上已经没有供奉,烛台也是东倒西歪,尽是灰尘,唯一洁净之地,只有刚才身下被人用心整理出来的稻草堆。

庙外云雾迷蒙,雨声绵绵,偶可听闻几声蝉鸣。

是夏季,不是初冬。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温热的;掐了掐自己的手,是钝痛的。

她恍惚抬手,双手苍白,犹带病气,血管青白,没有毒发的青紫痕迹。

为诱哄姬夜毫不怀疑地喝下毒药,她自己也饮下不少,以至强弩之末时,体温尽失,冰冷异常,血管青紫。

代纪盯着自己的双手,又将目光投向现下所处破庙,心下思绪翻涌,久久不能回神。

前尘旧影似梦,又觉身下所在似幻。

窗外一声惊雷,绵绵细雨转为倾盆山雨,代纪总算收回思绪,这才发现,自己随身带了一个包裹,翻开来看,除了一些金银细软,防身匕首外,就是一封封的书信。

墨痕飘逸如游龙,代纪再眼熟不过,这是她自己的字迹。

母亲是清河宗室,父亲是文学大儒,兄长文采斐然,在八岁以前,她也是位千娇万宠的贵女,除了不爱读书,再无烦恼。

八岁那年,父母被牵扯进一起暴乱案件,不慎惨死,她与兄长被托付给杭州姑母一家,不过两年,兄长也郁郁而终。

自此,这天地间只余她一人。

从那之后,代纪便有了给兄长写信的习惯。即使知道阴阳两隔,可若心中烦闷不靠笔墨消解,她又何处可叙呢?

后来她从杭州赴京,成为太子妃。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储君姬夜,正妃之位各大世族虎视眈眈,暗中争夺,翘首以待。她的出现,于他们而言,是意料之外,是绊脚石。

她养于乡野下,不懂规矩,文学尚浅,那些贵女因她占了太子妃之位,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总是想法设法地挤兑她:“大儒之女不过如此,代先生桃李满天下,母亲也是有名的清河宗室,怎么自己的女儿如此这般……”后面的话语隐没在嬉笑声里。

她怒,她恨,她不甘心。

她咬牙去学,去练,隐忍负重。

二八年华的少女,最是执拗与倔强,跌倒了就站起来,摸索着继续往前走。

那时候的姬夜,就跟在她的背后,教她规矩,教她时政,帮着她成为了贵女中的万人之上,终究未能辱没自己父母的盛名。

也是那时起,她学会了喜怒藏心,不可言形,自此,再未写过一封信。

想起那人,代纪不免微微怔神,闭目抚平心中思绪,这才拿起信件一一观看。

信件日期不定,多数少女心事,只有后面几封扭曲潦草,墨痕洇晕,写信人下笔的踌躇纠结扑面而来;遣词造句也平白直述,可见悔恨懊恼之意。代纪耐着性子一一看过,愈看眉头愈是紧锁,心下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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