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第2页)
沉清叶知这账房无他的地界,苦寻长处,偶然之下,他给妓子送衣衫时,撞见了花楼雇的挽发师傅过来给妓子挽发。
他只偷学偷看了几回,便记下了三四种发髻的样式,为着好学练,他头发留长了些,对着妓子送的破镜亲手学如何挽发。
听说那挽发师傅,曾经也是花楼的杂役。
如今他一早自花楼出走,因挽发手艺在外自立门户。
沉清叶也想如此。
做梦都想。
他每日依旧是从早到晚干那些粗活,难得歇下,便是去雇不起挽发师傅的妓子那边给她们挽发。
每每听得一句夸赞,他便兴高采烈,更令他高兴的,是老鸨听他手艺之后,非但没有责怪,还要他过去每日给她挽发。
沉清叶极会招人喜欢,时常逗得老鸨喜笑颜开。
老鸨见他实在年幼,又没破身子,竟在那年冬天,将沉清叶收为义子。
老鸨一生无子,义子却收了几个,他自知此次当真撞了大运,甚至不可置信,跪在地上愣愣看着老鸨。
老鸨当日笑着,给他取了‘青叶’二字,又觉俗气,将青字,改成了清。
他跪在地上磕头,又是笑,又是哭,只觉得自己那么久的苦与累,都值了。
他爬出来了。
完完整整的爬出来了。
他得了正经学字的机会,每日有两餐饭食,冬日再不用穿小且破的夏服,但他丝毫未有懈怠,每日依旧精进着挽发的手艺,甚至将账房,管事的活儿揽进手里,让老鸨连雇佣账房与管事的银钱都省去。
他将一切料理颇好,常得老鸨称赞。
花楼的妓子,小倌常言,老鸨仅会对清叶露出几分笑意了,其余时候宛若夜叉,可怖可怕。
如此不过半载时光。
他照常在老鸨身后替老鸨挽发,那日阳光灼目,老鸨瞧着铜镜里他的脸,一声也未吭。
那段日子,老鸨时常如此不言语。
如今想来,他究竟有多蠢。
竟半分也没有发觉。
才至后头,摔落进更深,更暗的崖底时,他被惊仙苑的伙计拽住头发,攥住手脚,叹息他手上厚茧过多,估算着他这张脸将来接客能一夜赚得多少金银时,也不死心的使劲浑身的力气挣扎,朝着老鸨扑去,拼死抱住她将离的腿。
他以为他能让她心软。
他以为……
“母、母亲。。。。。。”他抬起脸来,声音颤到支离破碎,“怎么了?为何?母亲。。。。。。?究竟为何要卖了我?母亲!求您——”
老鸨回头看他一眼,神情他却忘了。
不记得了。
只记得那日也在下雪,老鸨放下咬进嘴里的金块儿:“清叶,这便是你的命,你也莫要怨我,你这张脸不做这行,可不是埋没?神仙来了都要怨我毁了你这个好苗子。”
雪越下越大了。
明心本想要身后奴随上前,探探此人气息,却被对方的指尖一下子攥紧了裙摆。
少女银白的裙摆,印上他血淋淋的指印,他五指血肉模糊,拽住明心的裙摆死死不放。
“你——!”莲翠吓了一跳,忙要上前将此人踹开,却被明心抬手拦了。
明心浅蹙眉心,却并非是因自己的裙摆染了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