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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愣了下:“她搬家了?”

钟以晴语气很平:“嗯,很早就搬了。”

明翊在窗口买好票,恰好赶上最后一班车。

她快步往站台方向走,因为是露天月台,外头的景象一览无余。

整座城市早已被夜色吞没,只有零星几颗星挂在天幕,分外寂寥。

尽管生在江宁、长在江宁,目前为止人生大半的时间都交付于此,明翊却并不喜欢这里。

甚至可以说是,憎恨。

而这两字。

也正是父亲明国栋带给她的感受。

或许是人总得有抒发坏情绪的渠道,在外人那里受了气、转头发泄给家里人,这是件太平平无奇的事情。

然而明国栋的发泄不止停留在口头。

他会动手。

尤其是在他听信狐朋狗友的建议从业绩还算不错的加工工厂辞职,拿钱去做生意又亏本只能无奈回老员工底下被迫忍受冷嘲热讽,情况就愈演愈烈。

他这所谓的人生低谷持续了多少年,她们母女俩当受气包也就当了*多少年。

大三升大四的那个暑假,明翊终于攒够钱,当即带着母亲郑惠兰从家里逃出来。

那天夜里似乎也是同样的景象,没有月亮,天际只剩孤寂的星点。

郑惠兰性格传统又温顺,因为常年身体不好也没办法外出工作,似乎只能这样靠着容忍丈夫的暴力在这畸形的环境里苟延残喘。

但明翊没办法放任、也无法容忍,她与母亲继续和这样的男人生活下去。

在明国栋又一次酗酒后万事不知、却知道该怎么挥舞拳头,将郑惠兰的右腿打残后,明翊匆匆从学校赶回江宁。

她想要报警,但母亲不让。

郑惠兰虽然不懂女儿在外地念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却又讽刺至极地明白——

“不能报警笑笑!”

“万一把你爸抓进去,留下案底,你以后可怎么考公?”

明翊从没有哪一刻比那时更觉悲哀。

明明是恨不得割舍丢弃的家人,却又在无形中成为她前路的绊脚石。

好在,郑惠兰终于同意跟她离开。

明国栋喝酒是常有的事,也笃信一贯顺从、向来都唯唯诺诺的母女俩没胆子离开他,所以甚至不用费心筹谋,她们消失得很顺利。

上车后,明翊止不住暗想。

这是一场不允许回头的逃亡。

心底筹谋了近十年的想法,在这一朝落地生根,所以主动放弃某些同样珍视的东西,似乎也能够被原谅。

她将行李推到座位一侧,扶着郑惠兰躺下,这还是母亲第一次坐这种高铁商务座,新奇之余,那张柔顺温吞的脸上又很快显现出某种熟悉的提心吊胆。

“笑笑,这、这要花不少钱吧……”

明翊心口一窒,弯起唇安慰她:“没事的妈,我在学校能挣好多钱,以后毕业找到工作,也同样能挣很多钱。”

安抚好母亲,她才顾得上去拿手机。

离开前跟越之扬闹了矛盾,因为没应下他的演出邀请,但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

至于原因,似乎也无法光明正大的袒露。

因为这是连明翊自己都觉得极其羞于启齿的事情。

明翊有时会觉得很亏欠越之扬,她似乎和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

没空陪他约会、没空去看他的排练、总在忙些莫名其妙的兼职,就连谈恋爱也只是抽空,活像在打卡做任务。

前不久孙卓然无意中提到这周末是这人生日,恰巧就在演出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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