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0(第33页)
宋知鸢白着一张小脸,声线发颤道:“用。”
只要能救下耶律青野,这些并不算什么。
军医只得翻开手里的羊皮卷。
卷中卷着各种长度粗细的银针,这些东西都要刺入宋知鸢的骨头里,来刺激药性。
银针入体,痛的人浑身打抖。
军医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眼珠子忍不住往床榻那边瞟,但宋知鸢已经开口了。
“继续试。”她额头上都冒虚汗,白着脸说:“我可以的。”
她可以
的。
她抱着这样的念头,拧着眉等着军医继续。
军医只得低着头继续下针。
军医不明白耶律青野为什么搞这么一出,但他并不敢忤逆,王爷的性子,外人不一定清楚,但他们这些跟着王爷的人却是十分明白,王爷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这茫茫人海偌大大陈,认识耶律青野,也实在是报应。
耶律青野掌控欲强,北江的防线都死死握在他一个人的手里,耶律青野杀意重,牢狱那么多人没一个能出来,耶律青野很少守别人的规矩,他不在乎每一个杀不了他的人,他可能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退让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但绝对不会动摇他的原则。
他可以让宋知鸢骑在他脸上胡作非为,但不会允许宋知鸢插手北江的政务,他可以去为宋知鸢出兵找永安,但不可能让宋知鸢掌管他的军队,他可以将宋知鸢捧到天上去,但宋知鸢要听他的话。
宋知鸢只能留在他的目光范围之内。
一切都要按着他的想法走。
一切最好按照他的想法走。
否则他就会亲自动手,将所有事情掰向他想要的方向。
不要走到这一步。
军医想,不要走到这一步。
军医知道,耶律青野一定在听着,所以他也不敢停下。他选择又一次刺下了针。
——
耶律青野当然在听着,他每一个细节都不会错过,他人还是躺在榻上的,但是魂魄已经飞到了宋知鸢的身边去,他要听她的忍耐,看她的颤抖,感受她的痛苦,同时,他能在这其中感受到宋知鸢的爱。
看,她真的爱我。
之前宋知鸢对吴公子说的喜爱,耶律青野不信。
轻飘飘,所以他非要试一试。
他要剖开她的胸膛,掏出一杆秤来,把她的心挖出来放在秤上量一量,看看他在她心里到底有多少斤,他值不值得她去死,她情不情愿为他不要命。
他生性就多疑,旁人说几句话,难以动摇他这颗坚硬的、如山城般沉重的心。
他未必有李观棋那般细致,他可能观察不到那些微小的事情,但他心狠,他有他的办法,他会来验证宋知鸢爱不爱他。
人的爱总是会伴生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东西,比如忍耐,比如奉献,比如我死你活的决心,如果爱,宋知鸢就应该挖掉她的血给他吃喝,如果爱,宋知鸢就应该情愿去为他死。
这种事屡见不鲜,人一旦爱了,再聪明的脑袋也会被北江水浸烂,耶律青野见到过。
他的牢狱里,经常有被细作连累的人,有些是被细作女人骗了的男人,有些是被细作男人骗了的女人,他们和她们为了一个细作,会出卖所有,包括自己。
耶律青野那个时候就知道,喜爱一个人,就是会变蠢的,他现在要看看,宋知鸢会因为他蠢成什么样。
北定王杀不了她,但是北定王会反复确认她的真心,然后才肯去相信她的爱。
当宋知鸢真的毫不迟疑,忍着痛为他试药的时候,他才能确信自己是被爱的。
这种确信自己被爱的感觉很舒坦,人像是飘在云端里,浑身的骨肉都松懈下来,那些紧绷的、怨恨的、愤怒的情绪都散了,只剩下了一片片满足。
满足,满足,满足,满足满足满足满足。
他胸膛里的欲壑被填满了。
直到宋知鸢因为试药过于疼痛而晕过去,床榻上的耶律青野才猛然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