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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只能做母后,皇帝,才是皇帝。
母后可以分享他的荣光,他的富贵,他的地位,但不能染指他的权利。
权利只能是皇帝的,他与母后之间的脐带早就该断了。
早就该断了。
永昌帝从圣旨上收回手指,命人将这圣旨送出去。
这一明一暗两道圣旨从冰冷的金銮殿而出,随着北风,直奔北营而去。
此时的北营乱的一塌糊涂。
耶律青野中针昏厥,昏过去的时候还死死抓着宋知鸢的胳膊,谁都扯不开,只能随着耶律青野去主帐医治;朝堂中万将军亲至,太后与其亲切坐谈;长公主受了惊吓,被单独送回长公主帐,她慌得要命,干脆命人将李观棋请来。
她需要一个聪明人,来告诉她现在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她发现了一些自己难以接受的东西,不敢相信,只能借由外人的口,来确定一番。
李观棋被带来的时候还是负伤的,他手无缚鸡之力,被一桌案拍的头破血流、胳膊上还打了绑带,人面色也不太好,但唯有一双眼泛着摄
人的精光。
与太后的劲头一模一样,里面盛满对权势的渴望。
在听长公主魂不守舍、颠三倒四的说完所有过程之后,李观棋跪坐在长公主的案前,抬眸细细看长公主的神色。
长公主还穿着那套大红石榴裙,头顶上的步摇歪了,发鬓落下来两根,瞧着形容有些狼狈,最刺眼的,是她脖颈处那一团乌黑色的血迹。
一半烙印在了她的脖子上,一半渗透进了她的领口中,她的神色还有些惶惶,双目失神的盯着自己的手,呢喃着说:“母后让我,叫他父亲。”
长公主声音落下后,整个帐篷内一片寂静。
永安不敢想,只抬起那双含着泪的眼,看向对面的李观棋,声线发抖的问:“你说,母后这是什么意思?”
她虽然在问李观棋,但她发抖的声音,惊恐的眼眸,苍白的脸蛋,无一不显示着一句话:她猜到了,她猜到了,她猜到了!
她猜到了!
李观棋低下了头。
他斟酌着,思虑着,跟永安道:“长公主不妨先想一想,这莲花座从何而来。”
李观棋也不肯去触碰这个[长公主管他叫父亲]的禁忌话题,他只是将另一个更尖锐的问题摆在了永安的面前。
这莲花座,从何而来呢?
当然是从永昌帝手中而来。
永安从来不曾想杀廖寒商,她巴不得赶紧双方和平,然后她将母后迎接回朝,自己安安心心老老实实的做个长公主,玩玩美男睡睡觉,没事儿去找宋知鸢听听话本,豪掷千金买下所有喜欢的首饰,这才应该是她的日子。
可是,她的莲花座里射出了银针。
在当时那个场景,如果廖寒商弃她而逃,那死的就是她,活的是廖寒商。
但廖寒商没有。
她同一个阵营的亲弟弟想杀了她,而和她不同阵营的廖寒商救了她,这让她胆寒,不知道是因为前者的背叛,还是因为后者的献命。
她甚至不敢想那句“父亲”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之前宋知鸢与她说过的事情重新浮上脑海,永安听见自己声线艰涩的说:“宋知鸢与我说过,母后早些年入宫之前与廖寒商有婚约。”
坐在长公主对面的李观棋自然能察觉到长公主的慌乱。
他问的是莲花座,但长公主答的还是廖寒商,看来这件事与廖寒商是避不过去了。
李观棋垂下眼睫,后轻声道:“公主,这般来看,事实应当是如此。太后与廖将军有情,所以廖将军对您多番照付,圣上想杀廖将军,因此来借助您的手,偷袭廖将军。”
廖寒商不会对永安下手这件事,永昌帝一定预料到了,所以他才会利用永安。
在永安不知道的时候,永昌帝就知道了永安身上的秘密,但他并不曾如同旁人一样将这个秘密封存,而是利用了这件事,除掉了廖寒商,同时也给太后带来了致命一击。
单从永昌帝的角度来看,这是一场双赢的局。
他一箭双雕,既除掉了逆贼、让廖家军群龙无首,又遏制了太后,让太后失去了一个助力,以后很难掌权,由此可见,永昌帝有做皇帝的能力。
如果永安有永昌帝三分之一的聪慧与狠毒,她早在永昌帝被带走的时候自己称帝了,她会第一个弄死永昌帝,直接接寿王的小儿子进长安来,自己把自己养成第二个太后。
但永安没有,她对权力其实没有太大的渴望,她没有受过屈辱,她不曾感受过危机,她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所以她没有不甘,没有仇恨,在她心里,情意可能比地位更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