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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南星见他点头,转身朝方丈合十一礼,便随那小沙弥一同往后院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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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何茂那矮胖的身影正在禅房门前焦躁踱步。一见薛南星走近,他脸上的愁云惨雾顿时消散,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来,“张……呃……不对。”他张了张口,却想不到该如何称呼更合适,只得嘿嘿一笑,搓着手道:“可算见着您了。”

薛南星懒得与他废话,瞥一眼紧闭的房门,径自越过何茂,推门而入。

室内烛影幢幢,蒋昀坐在案几旁的圈椅里,正慢条斯理吃着茶,听到门声,也不抬头,幽幽地道:“莫说何茂,便是本驸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了。”

薛南星道:“草民人微言轻,区区贱名,不足

挂齿。”

蒋昀忽地失笑,“人微言轻?你这话未免太妄自菲薄了。”他挑眉看向薛南星,“你可知,眼下这盘棋局里,你可是枚难得的妙子?”

薛南星广袖一振,行了个挑不出错的揖礼,“驸马爷高看草民了。”

蒋昀见她神色疏淡,搁下手中茶盏,摇头轻叹,“你这孩子啊,聪慧过人,偏生戒心太重……”说着,他提壶斟了一盏新茶,缓缓推至案几对面,“坐下说话吧。”

薛南星却并不应声。

“怎么?”蒋昀眉梢微挑,面露诧异,“莫非……你以为是本驸马给张启山下的毒?”

他忽而失笑,自顾自又斟了一盏,“你放心,我没这个闲心思插手。”茶香氤氲间,他勾起唇角,“这茶里干净得很。”

薛南星自然知道不会是蒋昀所为。

蒋昀昨日方至宁川,昨夜与何茂的对话更是表明,他虽知晓他们在查张启山一案,却并未放在心上,否则,昨夜也不会将心思全用在设局试探上了。

她看一眼案几上的茶盏,终是拂袖落座。

蒋昀满意地勾起唇角,折扇“唰”地展开,身子闲适地往后一仰,忽而没由来地道:“昨夜见到我那外甥,啧啧……似乎情况不大妙,跟魏家小子没说两句就咯血了。不是说要俪山玉泉疗伤么,怎的转眼倒泡进宁川的野池子里去了?可惜啊,看来没什么效用。”

薛南星听他突然提及陆乘渊,心中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却仍是不露声色,淡淡道:“驸马有话不妨直言。”

“好。”蒋昀手中折扇合拢,眼中戏谑尽褪,“你可知他身上的蛊毒,究竟出自谁手?”

薛南星蓦然一怔。他这么问,难道并非荣亲公主下的蛊?

“是,明面儿上是荣亲公主给的。”蒋昀兀自答了一句,轻描淡写地道:“不过,当年她给的,本是见血封喉的鸩毒,但本驸马怎么忍心见到外甥就这么随他爹娘去了。正巧前些年得了对‘寒心噬骨蛊’,听说这玩意儿啊,要不了命,就是会一点点噬人心头血罢了。本驸马想着总好过一命呜呼,这才好心将那鸩毒换成了这两只虫子。”

薛南星脑中像是有甚么东西轰然炸开,她将指甲狠狠掐入掌心才勉强压住胸中怒气,“所以王爷身上的蛊毒,是驸马的手笔?”

蒋昀搁下茶盏,面色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眸色却愈发阴沉,“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是让荣安去见她姐姐时,顺手这么一换,不难。没承想,还真留了他一条命。”

薛南星默然片刻,眸色清冷道:“你以为凭这三言两语我就会信?倘若你真有解蛊之法,何须设昨夜那局对付王爷。”

蒋昀倾身向前,反问道:“我那外甥这些年求死不得,你以为他会为解蛊而屈服呢,还是觉得我会让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

他低笑一声,“这蛊嘛……倒不如用来拿捏一个更在意他性命的人。”阴柔的眼直直盯着薛南星,“比如——你。”

薛南星面上原没什么表情,听了这话,却勾起唇角讥诮地笑了笑,“驸马突然与我说这些,断不会是因为好心,想解了王爷身上的蛊毒吧。”

“这是什么话,真是误会大咯。”蒋昀细长的眼尾浸在烛火中,显得分外阴柔,“本驸马自然是盼着乘渊好的,只是这蛊毒解与不解,何时解,全在你一念之间。”

薛南星抬目看着他,默了片刻,寒声道:“你想让我做你的棋子。”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一句。

蒋昀眼尾中笑意更深,“怎么说本驸马就喜欢跟聪明的人打交道呢?”

“既然是聪明人,那本驸马便不与你兜圈子了。”他负手起身,踱出两步,“只要你应下魏家的婚事,本驸马即刻为乘渊解蛊。”

薛南星霍然起身,“嫁入魏家?”

第102章选择“你根本没有选择。”

蒋昀回眸瞥她一眼,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还不知道魏家这些年都在暗地里做了些什么吧。也是,张启山愿意服毒自尽,自然不会在临死前还反水,横生枝节。不过,横竖已成定局,你知不知道也无甚差别。”

听了这话,薛南星心中反倒松了口气,看来魏太师显然笃定张启山会守口如瓶,也就是说,她还有时间去找那幅画。

但转念间,寒意又起:听蒋昀的意思,魏太师所谋之事势在必得,连张启山也说他们斗不过他。魏家到底掌握了什么,让这些为他做事的人都认为大局已定。

是太子?可魏皇后是太子生母,只要太子一日还是太子,魏家的地位都无法轻易撼动。他们甚至只需辅佐太子便可,何须主导这许多案子。

可她到底对朝中局势波云诡谲了解不多,耳不闻,目不及,纠结个中因由实属无益,倒不如先把蒋昀的目的弄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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