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第8页)
盛意猜测他说的应该是上次的事情,也没管他再一次乱用的词语了,她诚恳地点点头。
红毛长长叹了口气,明明是句有些伤感的话,硬是被他说出了几分滑稽的味道出来。
他说:“其实,江哥也是个可怜人。”-
盛意沿着巷子往里走,一路上,脑子里都在回想方才红毛传递给她的那些信息。
“其实江哥家不住这里,他一直住苏姨,也就是他妈妈房子里的。苏姨是个舞蹈家,她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好看最温柔的女人……”他说到这里,看了盛意一眼,敷衍道,“你勉强可以排第三吧。”
盛意问:“第二是谁?”
红毛噎了一下,脸上难得露出些许不自在:“管好你自己的事,怎么这么八卦呢?”
盛意:“……”
红毛从包里掏出一根烟来,又从旁边摸了个打火机,问盛意:“你不介意吧?”
盛意摇了摇头。
红毛又说:“但是他奶奶住在这里,所以他大多时间也是待在这里的,因为要陪奶奶,我也不知道他奶奶为什么死活不愿意搬家。”
他讲话半天讲不到重点,盛意问:“然后呢?”
红毛说:“他还有一个爸爸。”
瞧见盛意脸上露出些许无语的表情,红毛说:“你听故事能不能有点耐心。”
盛意:“……您慢慢说。”
红毛:“他爸爸是个画家,我小时候其实觉得他爸爸可厉害了,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嘛。”他笑了笑,嘴角勾起一个类似于嘲讽的笑来,“但是身边那些大人经常嘲讽他爸爸,说他没用什么的,后来我才知道,画不出名堂的画家不叫画家,应该叫‘臭画画的’。”
他说:“其实具体的事情我也搞不清楚,反正以前只知道他爸爸经常打苏姨,好几次我奶奶也去劝来着,没用,去劝的人也被他爸爸打,后来就没什么人管这事儿了。”
盛意注意到,他对江妄爸爸和妈妈的称呼有一个明显的区别。
红毛说:“其实也报过几次警,但也没什么效果,你懂,家务事嘛。”
他手里一根烟快燃完了,他走到旁边捻灭了,才又继续说:“那段时间我自己也一堆事,就没太注意,只知道后来苏姨自杀了,他爸天天不着家,每次回来就是跟奶奶要钱,有几次听说还对老人动手了。”
“江哥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但我觉得吧,”他说,“奶奶不搬家,多半是因为苏姨那个房子在高档别墅区,安保太严格,她怕江哥他爸爸进不去。”
“怎么说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事儿江哥就不应该管。”
“这不,前段时间他爸每天喝得醉醺醺的来闹事,江哥又动手了嘛,结果他爸说要告他,但我觉得告他是假,讹钱是真。最近没去上课就是在处理这个吧。”
……
他后面又说了什么,盛意全听不见了。
她心里像被人塞了一块海绵,海绵里挤满了水,压得她一颗心沉甸甸的。
她压根儿就没法好好消化这些信息,虽然以前也能从小姨的只言片语以及江妄的性格中,窥见到他的一星半点故事,但都不如此刻旁人直接同她讲述来得冲击力大。
她心里乱得要命,跟随本能地往他家的方向走。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此时在不在家,更加不知道倘若他在家,她见到他了能说什么、能做什么。
可心疼和担心溢满她的胸腔,她已经没有办法冷静思考,只想快点见到他。
想知道他好不好。
她不断在心里回放着刚刚红毛同她描述的每一个画面,大抵喜欢一个人,会更容易共情到他的苦,她连眼眶都酸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猝不及防看见了江妄。
那时正午阳光炽烈,刚刚到吃午饭的时间,巷子里渐渐安静下来,时不时会传来几句女人喊自己小孩回家吃饭的呼喊声。
江妄立在深巷最里端那间院门门口,他的眼眸漆黑,面如冰雪,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袖衬衫。
额前头发明显未经过打理,软软的垂在眼前。
盛意心里猛烈的情绪还未褪去,乍然看见本人,她本就遏制不住的泪意一时间更加汹涌了。
她的眼眶红得厉害,嘴唇也微微颤抖着,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保温盒上,她想也没想便问:“你要去哪里?”
江妄皱着眉没答话,盛意这才察觉到自己那句问话实在唐突,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把自己的泪意压制下去。可越是想压制,就越是心疼得厉害。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还是不由自主地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