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终有日(第2页)
“别看了,”柳今一抬手挡脸,“活得好好的。”
“我是在等,”卫成雪说,“我这次来得及时吧?你好歹夸一句呀。”
柳今一道:“人家都堵门了,你怎么还要我去请?”
卫成雪背起手:“思老走前嘱咐过了,不见狻猊牌不要动。”
柳今一说:“她这么久不现身,原来是不在。”
“廖娘有差事给她办,她一天到晚神秘得很,我也猜不透,反正她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卫成雪站定,“她专门叮嘱我,韩啸进来就装瞎子,兵都收了,全藏在县外头等狻猊牌。我以为是团素呢,跑到跟前一看,才发现是你,你瞧你,是不是又被思老算了一道?”
“我就说这差事为什么非得找我,”柳今一叹气,“不过这回该是廖帅的意思吧,她要是没有万全的把握,也不会就那样进京了。”
一个案子牵动万千,柳今一以为自己聪明了,结果到头再看,还在廖祈福的五指山下。朝堂上怎么斗的柳今一不清楚,但是廖祈福一定对这小小的寄云县了如指掌。她用她不必打招呼,这是真的娘,只管把一切都压过来,算定了柳今一办得了!
“冬一月廖娘必定到家,你有什么委屈,到时候自己回去对她讲。”卫成雪其实就是过来瞧她一眼,见她没事,心也放下了,“我消息不灵,但有两桩事我得说给你。”
柳今一说:“哪两桩?”
卫成雪道:“第一桩,过了这年,咱们就不再是朝廷的兵了,以后再碰着官兵,可不要再拿牌子晃悠,保准儿被抓。”
这消息她该忍很久了,讲起来眉飞色舞:“我早烦了,那群州府官员人模狗样,年年在粮上做文章,这下好了,再也受不着那气了!”
她只提做反贼,全然不提廖祈福要怎么做这个反贼,牵扯朝局,干系重大,这其中必然有什么是她们还不知道的。
柳今一道:“我知道,这仗本就打得没意思,左右都没粮没钱,真拿了岜州府日子还好过一点。”
大显倘若是强主当家,底下的吏治清明,老百姓都能吃得饱肚子,那廖祈福还要再经营经营,但是大显在先帝一朝就内斗得厉害,武将功勋死了好几批,如今还能算名将的,也就代贵安一个,他人也七十来岁了,不然有他在京中,杨时风不会被东边来的老太监给削成那样。京军禁卫在他们扶持三皇子时又打成一团,新仇旧恨数也数不清,让他们一心侍一主都难,更别提让他们出来剿贼,那本也不该他们干。
西南卫所众多,但是人杂将乱,地缘血亲派系琐碎,驻守可以,打仗就是另一码事了。最能对廖祈福构成威胁的,就如柳今一对韩啸所说,一是背后的戎白,二是前头的护东卫。
如今戎白人过冬,护东卫——护东卫自顾不暇!韩啸征粮逼死了狐州府几个县令,底下的百姓能不恨他吗?岜州府的壮丁全让他叫去运粮,路上累死饿死的无数,今年三喜峰又反了,他那仗打都打不明白,假报的大捷连杨时风都瞒不过去,可想形势并不轻松。
柳今一疑心廖祈福本就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叫她从此蛟龙入海的机会。也许那场败仗就是个开始,从那时起,廖祈福便决意不再做个忠臣名将了。
小皇帝没有做皇帝的能耐,他听他们的指挥,把廖祈福放入京中,廖祈福在入京前又布局了多久?十几年前她起兵,本也不是为了当忠臣,既然他们不给她位置,她早晚会像拿起斧头那天,再给自己挣个天地。
南宫青杀掉的父,怎么就不能变成廖祈福诛掉的君?这一切正应了归心曾说的那句话:她们只要出了笼,就是被放入天地间的猛兽,谁也别想把她们再关回去!
思绪万千,柳今一回神,看向卫成雪:“那第二桩呢?”
卫成雪说:“第二桩,第十三营重组了。”
柳今一神色不变,自然道:“这是好事,早该如此。”
“你倒是再高兴点,”卫成雪扶住她的肩膀,“柳时纯,第十三营又回来了,你怎么样?你也该回来了!上次没传给我的军报,这次你传到了。咱们又赢了!”
南宫青在旁边说:“我备了些酒菜,三位将军,边吃边谈吧。”
柳今一没作答,抬手牵着卫成雪,笑了笑:“好久没同人吃酒了,走吧,沾了你的光,我正饿了。”
她们移步堂内,南宫裕领着罗姐儿过来小坐一会儿,陶朝盈在外头跟尤风雨玩,说陶秀仙这几日东奔西走的,还在里头休息,尤秋问也由大夫照料,在家里养伤。
南宫青说:“这些日子,劳动两位将军为案子奔走,如今大仇得报,我也盘算着走。”
代晓月问:“小姐要去哪里?”
“先送龙博出关,她要回去找妹妹。”南宫青从旁边拿起个匣子,呈给柳今一,“这把刀我也该物归原主。”
柳今一打开匣子,见那名牌还挂着,她饮了酒,又把匣子推回去:“你拿着吧。你们要出关,总要有个防身的,这刀回到我这里,我也用不来。”
南宫青说:“这怎么好……”
柳今一已经拿起筷,她轻击空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相逢拌酩酊,何必备芳鲜[1]。”
酒来倒,卫成雪笑说:“你如今也会背诗了,想来是团素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