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教训(第3页)
王令淑短暂沉默。
银瓶见她仿佛不在坚持,为她系好最后一条宫绦,便跪在脚踏上为王令淑穿鞋。
王令淑身上冷,双脚更冷。
哪怕这是双蜀锦所制、缀以东珠碧玉、绣满逼真榴花的翘头履,寻常世家贵女趋之若鹜,也未必能得的珍品,也像是在给死人穿纸糊的寿鞋。
银瓶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愤懑。
但不等她反应过来,对方便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上。
侧脸火辣辣地疼。
银瓶下意识仰头,女人端坐在床帐前,锦衣华服衬得她越发像是一个精美的纸扎人。披散在乌黑长发下的面容没有表情,只一双眼幽深如枯井,看得人心口发寒。
她下意识垂下脸,不敢发怒。
只是捡起地上的翘头履,继续为王令淑穿上。
穿好衣裳的王令淑坐在妆镜前,另有梳头娘子拿起木梳,为她绾起发髻。
银瓶站在一侧,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恶意,说的话阴阳怪气。
“奴这就为夫人转达。”
“但家主是否答应,奴不敢妄测。”
“夫人还是别奢望了。”
说完话,银瓶弯腰行礼。
也不等王令淑说什么,便转过身,娉娉袅袅地快步走了。
梳头娘子大气不敢出。
王令淑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端坐在菱花镜前,看着镜中的女人。长及脚踝的发丝落在绒毯上,像是一匹柔软的墨色缎子,细细密密织满了银线。
梳头娘子连忙说:“奴会将白发藏进去,夫人勿恼。”
她今年才二十四岁。
就算是四十二岁的女人,只怕也受不了这样的白发。
王令淑神情淡淡,没有理会。
一直到繁复的高髻梳好,戴上金光熠熠的簪钗,王令淑才自顾自起身。
她很瘦,身量却高挑。
行走间蹙金裙扫过绒毯,翘头履上珍珠闪烁,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廊外。屋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晦暗的天空分不太清晨昏,四处湿漉而模糊。
王令淑走进了雨幕中。
梳头娘子愣了一下,本能去寻银瓶。
可银瓶早走了,她没有可以问询的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眨眼间,王令淑消失在雨幕里。
谢家的宅邸面积很大,内里的花木古老,长得参天蔽日。这样的落雨天,几乎能抢走仅剩的一点天光,使内里行走的人几乎在摸黑。
王令淑在这里待了七年,还算熟悉。
她记得谢凛的书房在哪。
只是不等她走到谢凛的书房,四周便热闹起来,又数不清的灯笼朝着她靠拢过来。很快,她便被大片的火光笼罩在中央,与对面伞下的银瓶对视。
银瓶半边脸还是肿的,仔细看能看出鞋印。
她望着王令淑,语气依旧冷淡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