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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车在山间密林中飞速穿梭,鹿蹄踏在石板小径上发出哒哒的脆响。
赫连清羽的神思有一瞬分神。
从前赫连云照还活着时,送了他一枚堪称“尚方宝剑”的通行令牌,当时她告诉他,只要有了这枚令牌,昆仑丘上下任何地方他都可以去,任何人见了他都要下跪。
他收下令牌后就再也没用过,等到云照病重身死,就更没有了拿出来的机会。
云照将这枚令牌留给他,应该也是担心自己死后,他会在昆仑丘里无依无靠,所以才想用这令牌保他周全吧。
可他却放任自己的儿子,将昆仑丘弄成了这幅乌烟瘴气的模样。
浓重的愧疚顿时席卷而来。
等此一役结束,他自会去云照坟前负荆请罪,然后就带着为儿离开昆仑丘吧,天大地大,总有他们父子两人的容身之处。
夕阳已经完全落山,鹿车颠簸行了半个时辰,马上就要离开昆仑丘的地界。
轰隆——
惊雷乍现,暴雨倾盆而下。
天无星光,深沉的雨幕几乎遮挡了所有视线,铺天盖地都是白茫茫的水汽,雨湿路滑,一边又是万丈悬崖,稍一不慎就有坠崖的风险,鹿车的速度也只能慢了下来。
哒哒哒哒哒——
赫连清羽猛地扭头望去,只见一人身骑青马,胭脂色长袍被雨湿透,金线织成的牡丹在夜色中亮得惹眼。
是赫连为追来了。
第109章雨夜“以后我给你买很多、很多糖吃”……
不出半刻,昆仑丘边界出现了数十道同样身着胭脂色衣袍的赫连家修士。
早在利用通行令牌的时候,赫连清羽便有了被追上的预感,那样特殊的令牌,一拿出来便会被知晓身份,传到赫连为耳朵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对上自己的亲生儿子,赫连为清羽心中却蹿出一股做了错事一般的心虚,握住缰绳的手也慌乱,仙鹿一脚险些踩空,脚边碎石滚落深渊。
“停车,否则我不介意连你一起杀了!”
赫连清羽咬牙拔剑,飞身向后,而鹿车继续飞奔向前。
空空剑出,与赫连清羽战在一处。
“你把那两人放走了?呵,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你。”赫连为用过生肢丸,断掉的手臂已经长好了,雨水冲刷下的神色全然狰狞,每一招都像是冲着有生死之仇的敌人,毫不留情。
赫连清羽压根打不过他,接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平日里精心养出的胡须已经稀稀拉拉断成了好几截,下巴上挂满了泥浆,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顾不上仪表,眼见赫连为又要持剑追上去,连忙飞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腿:“为儿,你告诉爹你是不是早知道宁姑娘还活着?你骗我?!”
赫连为脚步一滞。
“你不想让为父与宁姑娘相认,就是为了摆脱婚约、迎娶南宫姑娘吧——既然如此,现在又为何不肯放宁汐走?!”
赫连为僵立片刻,忽地怒吼起来:“我只是以为她会一直在原地等我的!”
赫连清羽抹了一把脸上交织的热汗冷雨:“听爹的话,回去吧,你忘了你当初付出了多少才换回来南宫家的婚约吗?”
“轮不到你来提醒我!到头来连你也要和我对着干?!”赫连为却再次一剑挥下,差点削掉赫连清羽的半个脑袋,“我娘丢下我不管,那贱女人移情别恋,最后连你也……明明你是我爹——”
“我是你爹,可我尚且分得清是非对错!”
“满口虚仁假义……”赫连为低低地冷笑,眼中猩红滑过,“你非要执迷不悟,那就和他们一起去死好了。”
赫连清羽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盯着刺向自己胸膛的空空剑。
*
大雨如注,鹿车在山道上狂奔。
无数金箭破空而来,不多时就将整个车厢扎成了筛子,仙鹿受到惊吓,发出呦呦的惊叫,连带车厢也跟着疯狂甩动。
宁汐一脑袋的雨水,被颠得东倒西歪,还得分神用一手护住裴不沉的脑袋,免得他醒来后变成个撞出满头包的傻子。
同时她掀开车帘,想要看看后面的追兵有多少、多近,结果刚刚冒出半个脑袋,一支飞箭就擦着头皮飞过,铮地钉在了车厢板。
宁汐一下子又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