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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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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享一段不平凡时光之后,两人之间自然滋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亲密。这种亲密像是一缕透明的细线,悄无声息地缠绕着,存在感十足,却有点不安。

陈秋持发现,这些天,自己的车旁边经常停着一辆假装低调的豪车,搞得他每次开门都提心吊胆,本能地想要离它远点儿。他其实并不反感聂逍的靠近,只是,如果真的发展一段关系,他们两个的节奏似乎不对等——他才刚实实在在地感觉交到一个朋友,聂逍已经自顾自地跑到了下个阶段。

比如上周有一天,下着大雨,陈秋持原本可以从停车场直接打开后门回家,愣是被聂逍扯到自己伞底下,绕一大圈走正门,衣服几乎湿透,鞋子都能倒出水来。

这简直是老奶奶压根没想过马路,硬是被他给扶过去了。

陈秋持心里有些无奈,却又隐隐觉得好笑,所以也没拒绝,就这样紧挨着,听雨滴打在伞上的啪嗒啪嗒声,不快不慢地走一程,湿了也就湿了吧。

这天中午,陈秋持照例给昭爷爷送饭,看到聂逍也在,便礼貌性地招呼了一声,随口问他吃饭了没。

聂逍一点儿都不跟他客气,直接说:“那就帮我带一份叉烧饭吧,饭少一点,多加点芥兰。”

片刻之后,陈秋持回来,直接向他出示了店里的收款码:“叉烧饭三十八,加菜一块,打包盒两块,送餐费六块,一共四十七,谢谢。”

聂逍瞪大眼睛:“打包盒就算了,你走了十米也要收送餐费?”

陈秋持一本正经道:“那谁让你不堂食?”

随即他看到了一张恍然大悟的笑脸:“哦~这两天有点忙,明天一定去。”

思维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陈秋持有些困惑,又有些轻微的恼怒,就这么愣在了那里,旁观聂逍和昭爷爷一起吃饭,旁听他们聊木雕设计。

陈秋持发现,和昭爷爷一起画草图、一起修改时的聂逍,专注到近乎虔诚,整个人都充满了生命力。从店里出来,他忍不住说:“其实你继续做艺术设计也挺好的,我觉得昭爷爷特别欣赏你,这些年从来没见过他跟别人说这么多话。”

聂逍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复杂:“我有时候也在想,除了工作升职加薪之外,我最初想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公务员就是稳定吧,工作压力小一些。”

“以前是这样想的。刚进省委那会儿不太忙,有时候也会做点设计,我导还帮我报名参赛,拿了个iF奖,哦,就是德国一个产品设计的奖,但这个奖对我来说好像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变成了麻烦,领导不会因此器重你,有工作的时候,同事们都会说‘哦这事儿肯定是得了奖的人才能做好’之类。最后我才想明白,在那儿工作,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差,只要平庸就行。”

“嗯,可以想象。”陈秋持这才知道,聂逍刚来时那股子不明显的愤懑劲儿是因何而起了。

“对了!”聂逍走着走着突然停住脚步,“我有个学长,说他在市美术馆办了个作品展,你想去看看吗?”

陈秋持犹豫:“艺术展?那我可能看不懂。”

“艺术不需要懂,只需要感受,对一个作品,你自己什么感觉都是对的。”

陈秋持有些不确定:“是么……”

“当然!就比如一张照片,一个很多人的大场面,可有一个人,你一眼就看到了他,可能他不是画面最中心,却最让你震撼,让你念念不忘,这就是你感受到的艺术。而且——”聂逍直视陈秋持,目光和此时的阳光一样明亮、炽烈,“我每天都去你的世界里上班,也想让你感受一下我的世界。”

这话说得陈秋持就没办法拒绝了。

刚进展厅,困惑和震撼便同时袭击了陈秋持。

他抬头看,从天花板上垂下无数条麻绳,杂乱无章地捆绑着无数电脑零件,有些光亮崭新,有些锈迹斑斑,他问:“这个是展览的一部分,还是原本的装饰?”

聂逍说:“进了这个门,所有能看见的都是作品。”

陈秋持的视线在半空中游移,略微有些眩晕,这眩晕感从上了聂逍的车便出现了,不是晕车,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踏实感。

“看得出网络是无序的,信息是繁杂的,人心也是乱的。”

陈秋持有些不适应他的咬文嚼字,随口应了一句:“乱么?哪里乱?”

聂逍看向他:“可能你眼睛能看见的不乱,但心已经乱了。”

这话如同一根细针,在陈秋持的手指上轻轻扎了一下。

再往前,他们走进一间长而窄的展厅,一整面墙的画面,更乱了。高楼大厦、电子元件和人体器官,错落交织,多重曝光,视觉冲击太强,陈秋持看得有点想吐,聂逍似乎很欣赏,他说:“现实世界里,人都是分裂开的。”

别人裂没裂开不知道,但陈秋持的脑袋就快要裂开了。他环顾四周,找到一张靠墙的长椅,刚坐上去,眼前的图像便开始缓慢移动,毫无章法地,变幻成另一个画面,和之前有些许关联,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他不知道这是如何做到的,只觉得这些不间断延展、收缩的画面有着近乎催眠的效果。他总想看到最后是什么样子,却怎么都到不了结尾,陷入了无休止的循环往复。

就在这时,一个小孩子路过,发现了画面会变动的玄机,兴奋地呼朋唤友。一时间,长椅上长出好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孩,陈秋持和聂逍被迫靠近再靠近,却心照不宣地没有离开,任由小孩子们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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