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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极为柔婉,像是晚霞的一朵云:“阿鹤朝政繁忙,能为小沅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一位极好的父亲了。”
“阿鹤同时,也是一名极为出色的帝王。”
尉鸣鹤目光闪动,凤眸中显露出湛然的欢喜。
“阿姁最是懂我。”
两人双手交握,影儿被带着暖意的日光映照着落在地面上,又被牛乳团踩乱。
*
三月初,贵妃失子,帝王震怒。
同一时间,淮沙河堤坝出事,牵涉工部侍郎,当初的保举人慕容丞相与工部侍郎也受到了牵连。
原先诸位朝臣都还算平静:朝堂运作多年,偶尔被发现一两个蛀虫,是很正常的。况且丞相和尚书都是先帝时就获得赏识的老臣,根基稳固,不会被区区一个四品侍郎所牵连。
可随着四月的到来,江南进入汛期,除了淮沙河堤坝之外,沆州、粟州等江南六州的堤坝纷纷出现问题,不是大坝坝体承受不住水流,出现裂缝,就是堤坝勉强拦住洪流,却坝体震动频繁,惹人担忧。
尤其是四月底,粟州边缘有个叶家庄,旁边就是粟州堤坝,因暴雨频繁,堤坝竟然直接崩塌,水淹岸边。
幸而有位韩巡抚,手持令牌,让几位里长和镇长提前带着百姓转移。
否则定是死伤无数,也逃不过灾后的瘟疫。
*
江南,立华镇,小雨绵绵。
镇中心的立华茶馆依旧人声鼎沸,未曾受到洪灾影响,顶多是暴雨日子出行不便,外加衣裳总是晾晒不干、容易发霉罢了。
徐良是立华镇有名的富商,素日里最爱来茶馆听戏听说书,一来凑热闹,二来听消息,保证消息灵通。
现在茶馆中热议的,就是立华镇收留叶家庄等地暂无居所的百姓村民。
“到底是咱们楚县令心善,不但允许灾民暂居,还亲自来咱们立华镇,为灾民安排居所和粮食。”徐良侧耳听着别人的议论,顺嘴赞了赞新上任的年轻县令。
“仁兄此言不错,县令是好的,就是可惜……”
一道温润好听的声线撞入徐良耳朵。
他侧头,就发觉自己的桌子旁坐了位翩翩公子,用折扇遮住半边脸,惟独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徐良顿时有些不悦:他是立华茶馆的常客了,谁不知他最不喜欢和陌生人同坐。
然而徐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这位公子温和道:“仁兄恕我冒昧,您就是徐记布庄的东家罢?还有福六记、金玉赌坊、百味阁……”
这话令徐良大惊:布庄是徐家放在明面上的生意,后头几个可都是他暗中收购的,寻常人压根不知道。
尤其是金玉赌坊这种赚黑心钱的……
徐良再不敢显露情绪,而是认真打量了这位公子:衣裳九成新,用的是上好的锦缎、时兴的花样,加上周身的容仪气度,应当是哪个大官、大商人的公子,或是年少有为的新贵。
唯一让人疑惑的,就是公子的衣裳略有破损。
“徐兄不用担忧,我不过是路过叶家庄,又因洪灾挪到这儿来暂住。”公子语气温润:“因早就听闻徐兄大名的缘故,所以特来相交结识一番。”
说罢,公子让小二上了最贵的雨前龙井来。
徐良面色顿时缓和:“我见公子一表人才看,亦有结交之心,只是不知公子姓名……”
韩栖云在折扇下勾勒出一抹冷笑,借了罗郡王妃母家的名号——横竖江南离罗州远,就凭徐良这生意规模,做到下辈子才能和有名的皇商接触。
旋即,他就将话题引回到自己方才有关县令的话上。
徐良的态度变得热络起来。
“公子说的对,这位楚县令虽说年纪轻,处事圆滑却利于咱们百姓,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徐良喟叹一句,疑惑道:“不知公子可惜些什么?”
“可惜上头呀……楚县令难以出头。”韩栖云压低了声音,似有避讳。
徐良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唉唉,公子,这上头的大人物,哪里是我们能随意议论的?”
“咱们能做的,只有多支持楚县令的决策。”
韩栖云间徐良唬得连吞两大口雨前龙井,唇角的笑意愈发冰冷,惟有语气依旧温润:“徐兄放心,咱们在茶馆中不过闲聊一二,哪儿能传到皇宫里去?”
这回徐良直接吓得手一抖,将茶盏落在地下,引得众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