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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某富商与几日送与寇丰红珊瑚摆件一座。”
他话音刚落,刚刚搬出箱子的衙役们又将一座贴了封条的摆件搬出。
“某某官员与几日送与寇丰和田玉翡翠雕刻山水笔架一副。”
又是一样玉雕被摆出。
“某某盐商与几日送与寇丰成套金丝楠木家具……”
就这样连着念了十几条,搬出来的赃物把大理寺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再也摆不下了才停止。
大理寺少卿扬了扬手中的物证:“这些都是从你家搜出来的,又有相关人证签字画押。若是不信,本官当场提审认证也可。”
他锐利地目光盯在寇老太太的脸上:“你等可还有疑问?”
寇老太太哑口无言,张开嘴又合上,好几次之后才白着脸后退几步:“我……”
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让她无地自容,几欲晕眩。可若是刚刚示弱时晕过去就好了,现在再晕事情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她想起那件事,突然像是有了底气,胸口起伏大声喊道:“我儿有功!”
“我儿治水有功,活泉城及周边多个县域,百姓送万民伞,行百里送我儿回京复命。先帝亲口夸赞。”
她说着脸色涨红,神色癫狂,再次重复:“我儿有功!我有证据!去请万民伞!”
人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这几日清闲,徐鸯过着过着,反而有种莫名的不自在起来。
说句不好听的,她既不像前朝某几位皇帝一样,修仙问道,斗鸡走狗,更不像先帝那样,坐拥三千佳丽,每日沉湎于温柔乡……
这样闲下来后,跑跑马,去徐府转几圈,已是她能做的最出格的事了。先头几日还好些,后几日,那桌案上堆积的奏表渐渐地少了,她竟只能在章德殿撑着脖子,盯着舆图发呆。
偏这舆图又有大片大片还未收归的土地,看多了,反倒更闹心了。
“……这几日是不是有什么事,朕忘在脑后了?”她突然问孙节。
其实她也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不过孙节向来认真待她的每一句,闻言,还真细想了想。
“可是尚书台那几个刺头,这两日不曾像从前那样,送一大摞谏言上来……”孙节小心翼翼地说。
“不……不是。朕看起来像个平白想找几个人骂朕一顿的人吗?”徐鸯叹道,她一面皱眉,一面伸手去拿御案上的茶,就在手碰到那茶盏的一瞬,福至心灵,定定地盯着看了一会,道,
“……这几日,聂妃不曾来过章德殿吗?”
第76章韩均(一)
说句托大的话,徐鸯自问,与聂姜之间的关系,虽不是“夫妻”,却比寻常夫妻要亲近、单纯多了。
若聂姜只是遇见了寻常的事,必定不会畏于向她倾诉。
但聂姜这几日没有来见她。
原因可以有很多。
或许聂姜只是病了,或许聂姜近日忙于宫务……确实回京的人马不少,禁中是无事,但禁中以外,那些公卿大夫,乃至于尚书台、御史台,都忙得团团转,又毕竟在宫内,多多少少也要劳烦到聂姜这个宫妃中唯一的“有生力量”。
黑卷尾恍恍惚惚地将徐鸯带到勤政殿门口,一边机械地在徐鸯重复“等初刊一出来我就送来给统领”“谢谢统领支持”“统领能不能在暗卫所里给我宣传一下,都是同僚支持一下新部门嘛”的声音中含混地点头。
“嗯”“好”“再看吧”。
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敷衍掉了最后一个,黑卷尾带着手里强塞进来的报纸飘忽着离开。
徐鸯遗憾不已,哎呀怎么就不上当呢。
要是能得到在暗卫所宣传的许可,总能忽悠好几个愣头青了。
她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圆溜地像是猫儿一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捂嘴偷笑。
没事,黑卷尾不是也没否认么。统领的大旗这时候不扯什么时候扯,到时候就以统领都支持了,你们怎么不支持为由在暗卫所里转一圈得了。
新旧统领交替,暗卫里本来就人心浮动,揣摩新统领意图,等着烧这口新灶的人多的是,就不信没人上当。
她心满意足地做好决定,转身推开勤政殿的侧门,在看到殿上紫檀木雕花书桌后坐着的人影,立刻低眉敛目,俯身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殿内寂静无声,新帝喜静,殿内便不曾留人伺候,只有桌上的景泰蓝香炉慢悠悠向上飘洒着烟气。徐鸯瞥了一眼不敢多看,乖巧地如鹌鹑一样跪在殿内等候差遣。
新帝卫崇一只手支着头,玄色织金的锦袍袖口半搭在骨节分明的手腕处,半敛着眸子神色不清地看着底下跪着的人。
他有一副见之忘俗的好相貌,清隽矜贵,疏雅淡漠。一双俊秀风流的丹凤眼像极了他那个宫女出身,只一眼就被先帝一时兴起宠幸,又很快失了恩宠落入冷宫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