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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遍身都是生活打压出的伤痕,他却高贵娇嫩,小小感冒都前呼后拥有一堆人伺候……
“他是豪门最受宠的小少爷,我是路边垃圾堆里的杂草,他享受本该属于我的优渥生活,而我替他背负了十数年厄运和苦难,我凭什么不能恨!这是哪来的道理?!”
陆棠光一番隐忍的诉说和质问,洪亮震荡地回响在林嘉泽心头,他张大双眼启了启唇,却发现自己嗓子干涩,哑口无言。
“……这不是他的本意……”半晌,林嘉泽终于听见了自己细若蚊蚋的声音,艰难张口,“你报复他,也于事无补……”
“呵。”陆棠光哼笑了声,像嘲讽他的虚伪冷漠和事不关己。
“……”林嘉泽眼珠转向一旁的野草,默然半晌,又平声道,“三块手表……是怎么回事?”
陆棠光的目光不偏不移,像未有心虚:“那是订给汤年的,他的生日也快到了……呵,不过他现在,应该一点也不想跟我沾上关系了吧……”
林嘉泽嘴唇闭了闭,缓缓呼出口气,面向侧旁的表情变换迟疑几次,却终究没再开口。
陆棠光此时却从靠着的树上起身,走向林嘉泽:“你其实是想问,我到底是利用,还是真心喜欢你吧?”
林嘉泽一下攥紧手中挖菜的工具,气息紧绷,却寒着张脸,不应声,不回答。
陆棠光越走越近,到了紧贴他的身旁,体温和存在感清晰传来。
“这个……你可以自己体会。”
陆棠光路过他,走向前方。
林嘉泽全身力气一松,差点没拿稳握把。
他喉结一滚,扭头看向陆棠光挺直的背影。
真少爷假少爷、贫穷富有,从来不是他评判人的标准。
陆棠光没有回头。
他进山里带着父母的要求和任务,押上了自己的未来,必须要寻找帮手,拉拢全部能利用的资源,现在不是甩开林嘉泽的时候。
下山后,父母就会找路回玉开诚布公地谈关于抄袭,关于他,关于一直以来的所有,他一定要在那之前有所行动。
如果路回玉仗着赢了一次,提出让他离开陆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棠光沉浸在谋划中,走出一截突然听到身侧传来连续不断的声响,动静大得都不像某种小动物能引发的。
他心里一惊,当即高呼:“林嘉泽!”
后者也听见了,此时来到他身旁,正巧被他倾身瑟缩着伏到肩头,右手抓着他的衣服,脸靠在他颈侧,呼吸急促。
林嘉泽浑身绷了绷,很快回身拿起工具防身,另一手护着他,慢慢上前:“什么东西?”
他正要用工具拨开藤蔓,里面忽然迎面冒出一个人,皮肤黑黄,穿着粗布衣,在满是蚊虫的山林里裤腿却挽得很高,脚下还蹬着一双凉拖。
看到二人他也是一愣,而后叽哩哇啦说了一堆听不懂的,睁圆眼镜瞪着两人。
陆棠光警惕地蹙眉,林嘉泽也没太听懂,但猜测是附近山里的村民,他们确实不是谁都会普通话,而且常常进山很远去搜寻食材等。
林嘉泽见交流不能,就冲对方摆摆手摇了摇头,示意没事,让他走吧。
那人也迷茫地看二人一阵,最后放弃似得指指前路,就顺着那边去了。
林嘉泽瞟过他的背篓,装了一堆各种各样的杂草,有人食用的,有喂猪的,也有啥也不是的。
当然,也可能是他没认出来。
跟村民偶遇后,二人继续搜索野菜,气氛虽然依旧不咸不淡,但好歹没了挥不去的紧绷和尴尬。
走出不久,青灰透白的天边,突兀传来一道闷雷。
*
路回玉跟在陆应深后面,不用提框子,不用割草,全程闲逛、保持呼吸,偶尔问问菜名,手套并派不上用场。
进山半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一片苍翠静谧的松树林,陆应深随手在掉落的厚厚松针中一扒拉,就能发现一个大蘑菇。
眼看着陆应深刨开落叶,拍拍露出的伞盖,“啵唧”一声清脆拔起蘑菇,路回玉心里蠢蠢欲动,有点手痒。
他也开始扒松树根。
经年累月积攒的落叶和泥土,让脚下像踩着蛋糕,不仅十分具有弹性,踩着还有酥脆细密的声响,并向空气蒸腾出陈旧的青草和泥土气息。
白色的大顶,像把小伞独立一方,油黄的小菌菇一大丛聚在一起,玉石一样有着细腻的质感,有些外表标致匀称,开成一朵奇异的花,有些却像个掉色的沙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