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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他们的表情。”黎歌微微偏头，注视着街角一家面包店外排队的人群，“安逸，满足，没有戒备，也没有恐惧……不像在生存，更像是在生活。”
苏秧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穿着干净校服、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从街角小跑而过，那孩子脸上带着笑，阳光落在她发顶，仿佛是灾变前任何一座普通城市里，再寻常不过的早晨。
“这里的生活，是对末世最大的嘲讽。”苏秧轻声说。
“也可能是最大的不公。”沈医生捏着怀表，目光平静却冰冷，“他们活得太好了，好到不像是‘幸存者’。”
冯野靠在路灯杆上，抬头看着那片永远不会昏暗的穹顶光幕，半晌低声道：“而我们……是在地狱里一路滚爬上来的。”
这一切秩序井然，灯光明亮，仿佛是与废土世界完全割裂的一块净土。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某个监控画面里——他们走入地下城的那一瞬间，画面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仿佛这个“真实”的基地，也在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悄然校准。
几人跟着警卫员一路穿过街道，路两旁是由集装箱和铁板临时拼接而成的居民房屋，尽管简陋，却排列整齐。每间门前都挂着编号，窗户处甚至还挂了些自制窗帘，有几户人家门口摆着小盆栽，生命顽强地在金属缝隙间抽芽。
“看上去像居民区。”展炎低声说。
冯野撇了撇嘴，“我都好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
他们最终在一栋灰色水泥建筑前停下。建筑外观平平无奇，却布满监控与感应装置，门口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站岗，目光警惕。
进入之后，众人立刻被带进一间封闭房间，墙壁光滑无窗，天花板的白炽灯照得人有些眩目。没多久，几个穿着灰白制服、戴着口罩的医生进入房间，为众人进行初步检查。
温度、瞳孔、呼吸频率、伤口检查——程序冷静而熟练。检查完后，他们每人被发了一套干净的白色制服，看起来是某种统一的基地内着装。
“麻烦你们脱掉外衣，把私人物品也放到储物箱里，我们会妥善保管。”医生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当士兵走上前来收缴武器时，项梓眉头立刻拧紧，下意识地护住了背后的枪，“我们的武器也要收？”
“这只是暂时的。”守卫一边微笑，一边摊开手，“我们是军方，不会对你们做任何不利的事。”
她眼神犹豫，想到此刻就算是有枪，也逃不走，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黎歌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地换上那身白衣，却趁着没人注意时，动作极快地从旧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把薄如纸片的小刀，滑进腰侧内衬。
她目光微垂，神情未变，只在换好衣服后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腰部，确认那把刀还在。
“说到底，我们对这里知道的太少。”她轻声说道，似是随口，却意味深长，“而‘不知道’是最危险的状态。”
苏秧闻言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没有系统的辅助，她甚至不如普通的军人。
众人换好衣物，跟着女军官走进二楼的办公室，办公室内空旷整洁，墙上悬挂着电子地图和标注复杂的数据板，地面用深灰色防滑材料铺设，散发着一股压抑的静默感。
主位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身穿深绿色高级军官制服，军衔标识清晰醒目，肩章上一排银星在灯光下隐隐发亮。他的五官冷峻，眼神沉稳，一看就是久经战场之人。
“欢迎你们来到东区A1基地。”他说，声音低沉而有力，“我是这里的指挥官，陆衡。”
黎歌取出怀中的怀表，指针停留的时刻与基地显示屏上的时间差了整整三小时，“在踏入军区大门前，时间正常。一进来，就开始乱了。”
众人低声补充了他们所经历的“重复道路”、“记忆重叠”、“幻境感知”的细节。
陆衡沉默了几秒，然后才点点头：“你们遇到的是‘回路迷障’，那是爆发初期军区科研部设下的防御机制之一，我也不太清楚它的运行机制。但……现在外面已经封闭了，不应该还在运转。”
话音刚落，张钰忽然冷冷地开口：“既然你们早就建立了这么一个地下城市，为什么从来没有向外界公开？为什么不组织搜救，把更多的幸存者带进来？你们这是放弃了他们。”
话语直白又带刺，屋子里气氛一时沉了下来。
陆衡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揉了揉眉心，声音低了些许：“我们不是没想过救援。地下城确实建造于灾前，原本是东区的战略指挥中心，扩建后改为紧急避难设施。但它的承载能力——只有十万人。”
他顿了顿，看着张钰道：“你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少人？十三万八千六百二十人。”
“所以你们选择沉默？”展炎皱眉，“让其他人自生自灭？”
“我们派过搜救队，发出过信号。”陆衡的声音带上些疲惫，“但后来我们发现，每多救一个人，就要多分一份粮食、多挤一张床铺……再这样下去，谁都保不住。”
他抬头，眼神坚硬如石：“我们不是神，只能保住眼前的这一城人。”
冯野抿了抿唇，低声道：“所以……入口就成了秘密，只有少数人能破开？”
陆衡点头：“你们，是入口封闭后，这三个月里唯一进来的人。”说完抬头看着他们，眼神里有些疲惫，“所以我才会让人将你们带过来，要不然我不必跟你们解释这些，我们的职责只是让人类延续下去。”
沉默在房间中弥漫开来，众人无话。
只是，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