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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药水已经涂完,宿亭云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从前怎么没发觉,鹤延是个恋爱脑晚期,无药可治的那种。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拳打破了他和鹤延这一年以来的隔阂,他不再单方面和鹤延冷战,不再拒绝“心怀不轨”的鹤延站在他身边,他们又恢复了像高中那样形影不离的生活。
具体是怎么有了心动信号的,宿亭云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炎热的夏季,鹤延拿着小风扇,换着不同的角度不嫌累地给他降温,又或许是寒冷的冬日,鹤延取下脖子上的围巾,轻轻系在他的脖子上,而那上面还残留着鹤延的体温。
或许是每个早晨雷打不动地给他带来丰盛的早餐和一些精美又好吃的小点心,或许是每个雨天,永远倾向他的伞面,或许是每个深夜,鹤延都会送他回家……
或许是一次又一次,在他情绪低落时,坐在鹤延摩托车上,拥着鹤延的腰,感受着耳畔拂过的清风,是他们心血来潮,四点钟出发去爬山,在山顶所见的日出,又或许是傍晚的海边,落日将海面照耀得金光闪闪,鹤延在沙滩上扒拉着贝壳,把最好看的都塞进宿亭云手里,让他留作纪念……
或许是那一句句见缝插针的“宿亭云,我好喜欢你”,时时刻刻提醒着宿亭云,鹤延对他的好,统统出自于爱情。
终于,在某个清晨。
宿亭云忽然觉得,和鹤延试着谈一场恋爱也没关系。
他好像喜欢上鹤延了。
确立恋爱关系的最初,鹤延简直像一匹饿了许久才终于拥有食物的狼,恨不得宿亭云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他的怀里。
宿亭云时常被他弄得面红耳热,偶尔痕迹多了,不得不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才能出门。
他不讨厌和鹤延有亲密行为,后者实在太爱观察他,太爱研究他的舒适区,然后再不断地深耕,让他的体验感远超“满意”二字。
明明最爱出门的他,竟然也曾有一个周末和鹤延一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早到晚腻歪个不停。
太荒唐了。
宿亭云每每想起那些瞬间,就控制不住地想把自己往被子里埋得更深,他觉得空气热得厉害,觉得鹤延在床上说的那些情话,让他耳热得厉害。
总的来说,和鹤延谈恋爱的那两年,宿亭云很开心,鹤延并不会因为追到人了,就不再对他好,那些关心和照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变过。
可就在那个山庄,宿亭云落水后,一切都开始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鹤延变得患得患失,开始监视宿亭云,要宿亭云二十四小时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不管去哪都要报备,他还在宿亭云的书包里装了定位器,一旦宿亭云偏离既定路线,鹤延就会火急火燎地出现,确认宿亭云是否平安。
这一切都太过反常,宿亭云的第一反应是找鹤延谈一谈,可后者并不配合,他们面对面地坐着,不管宿亭云怎么问,回答他的永远都是鹤延的沉默。
宿亭云猜测或许是鹤延的家里出了事,假如鹤延不能说,那他就不再问了。
然而他的包容只换来了更坏的结果,鹤延不许他外出,将他锁在家里。
他突然变成了笼中金丝雀。
可活动的范围不超过那个房间。
宿亭云刚认识鹤延的时候,这人总是冷着一张脸,眉眼间带着淡淡的阴郁感,他不喜欢鹤延那个样子,所以常常会逗鹤延笑,会做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引得鹤延无奈地低头轻笑。在他的引导下,鹤延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多了很多。
而如今,一切都在倒退,鹤延的脸上又一次没了笑容,身上阴郁感更重,宿亭云感觉得到,鹤延很痛苦。
夜里,鹤延偶尔会因噩梦而惊醒,总要紧紧地抱着宿亭云,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心里空缺的那一块。
他们之间从无话不谈,到无话可说。
原本温馨的小家,四处都透着冰冷的气息。
白瓷盘摔落在地之际,宿亭云闻声走到房间门口停下,他看着鹤延,看着后者眼里第数不清多少次流露出来的痛苦之色,他看着那四分五裂的碎片,忽然就明白了。
——鹤延痛苦的根源,就是他宿亭云。
明明脚踝上的铁环已经戴了好几天,明明鹤延在铁环上裹了一层保护软膜,防止金属刮疼宿亭云的皮肤。
明明做好了保护措施,宿亭云却还是觉得,这个铁环让他好疼好疼,疼到无法呼吸,心脏像是快要爆炸了一样。
那天晚上,他向鹤延提了分手。
亲吻里含着嗑破嘴唇而溢出的鲜血,和不知道谁先流下的眼泪,鹤延将他压倒在床,疯狂持续了一整夜。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在他们身上的时候。
宿亭云看着坐在他身上的鹤延,想要抬手最后一次抚摸这个陪伴了他七年的人,可他实在一点力气都没了,开口时的声音也实在沙哑得厉害。
他对鹤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鹤延,放我走吧。”
这段感情再继续下去,只会让他们两个人都越来越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