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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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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碰触到了盗贼的手指,盗贼的精金匕首猛地刺入其中,如果那是有生命的东西,肯定就被当即夺取了它的性命,但匕首传回的触感让葛兰浑身发冷——比蝙蝠更让他憎厌的东西,那根该死的银绳,它缠绕在他的脖子上,将他数次送入濒死的深渊的记忆还牢牢地在盗贼的脑子里占有着一席之地。

绳子从盗贼的袖子里爬进去,在他的胸膛上缠绕一周,葛兰想要摆脱它却又压制住了这个念头——施法者不会做出无用的举动。

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下一刻,一阵狂暴的小型飓风就从克瑞玛尔先前的位置呼啸而起,它卷走了那些浓雾——盗贼听到了尖锐的吱吱声,他当即聪明地匍匐下来,有什么从他头顶被无形的巨手拖拽离开——风,以及别的东西割伤了他的脊背。

浓雾消散后,星辰的银蓝色光芒重又覆盖在这片大地上,番薯地里一片狼藉,不远处的刺玫丛也是伤痕累累,幸而有那根绳索,盗贼才没被一起带走——他看见有十来只灰白色的毛茸茸的蝙蝠被吊挂在折断无数却依旧坚韧锐利的荆棘之间——它们之前想要在雾气的遮蔽下偷袭他和克瑞玛尔,当然,更多的已经被突兀的飓风卷走了。

如果他们只是两个普通人,它们大概已经在痛痛快快地吃喝了。

但这并不值得高兴,就在他们能够看到的地方,刺玫从后的树林,那片阴沉的阴翳中闪动着细小的就像是针尖,赤红色的光,密集的就像是星辰在血泊中投下的倒影。

伊尔摩特的牧师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第138章队伍【六】

“就只有这些吗?”盗贼从地上爬起来,若是只有混淆视线的雾气与蝙蝠,那么他即便只有独自一人,也是能够设法离开这儿的,或许会受伤,但伤势终有痊愈的一天,但如果成为了祭品,只怕灵魂也难得安息。

“不。”曾经的不死者说,他对凯瑞本说了谎,他在那块残片上读到了对他而言颇有几分吸引力的讯息,但他不想解释自己是如何能够与数十年前的一个不死者心意相通的,要知道,不死者们固然飘荡在这个主物质位面里,但他们的身躯与灵魂已属于另一个范畴,他们的思想、语言与法术都是与生者截然不同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很难被剿灭的原因——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走往哪里,会做些什么,遑论大部分不死者会长时间地处于一种癫狂的专注状态里。

残片上的符号与花纹实质上是巫妖在该本法术书上设置的一个咒语,以此来保证他的法术书不会被别人翻看与偷走。但依照克瑞玛尔之前从他的导师那儿得到的知识,就算是经过了再多的伪装与变幻,这条咒语所剩余的部分都是不正确的,而且被撕毁的封面或是书页应该就像是被撕开的卷轴,上面的法术会因为主导魔法流动的线条被损坏而流失殆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仍可以被使用,并且是被一个善神的牧师使用——它带来死亡,却没有克瑞玛尔还是个不死者时常见的怨恨与阴寒,它给他带来的感觉很像是死亡之神克兰沃的追随者们施放的某些神术,虽然它要比它们强得多了。

曾经的不死者在检查这块残片的时候已经默默在记忆中复刻了所有的花纹与符号,他几乎亟不可待地想要看到更多——几乎所有的巫妖都是如此,他们之中或许有人只是因为畏惧死亡又或是其他原因而选择了这条邪恶而艰险,可以说是永无回头机会的道路。但绝大多数还是出自于对魔法与知识的敬畏与贪婪才会选择成为一个令人畏惧、憎恶与远离的不死的存在。

非常奇妙的,如果我们想要划分克瑞玛尔的话,他应该是前者。但在导师的塔里,他就像每个新生的不死者一样对那些堪称浩瀚无垠的未知着了迷。他们总是伸长了仅剩下森森白骨的纤长手指,从任何能够触及的地方获取魔法——魔法,对于他们而言,就是财富,就是荣誉,就是生命,就是灵魂与信仰。

但他什么都没说,他知道那个精灵游侠将会代他去做所有的事情——他一直注意着。他并不像彻底地将自己与那个来自于异界的灵魂区分开来,但也不想过分地压抑与伪装自己。他身边很少出现蠢人——包括那个被自己效忠的国王抛弃与背叛的骑士,他在他妻子与效忠者的事情上反应迟钝,这无可厚非,毕竟他们都是被他爱着以及尊敬着的人,他被十数年的感情所蒙蔽,看不清那份在别人眼中如同雪中黑点的虚情假意,但这可不意味着他对每个人都会如此。

竭力遮掩他与另一个灵魂的区别是没有用的,他们是两个灵魂,一个是术士。一个是法师,并且在立场上可以说是站在两个截然相反的位置上。

巫妖现今的做法是尽可能地淡化自己的存在,是的。他和那些善神的信徒相处时,异界的灵魂要比他更为熠熠生辉,而他就像是隐藏在晨光中,颜色浅淡的影子——他知道他们会喜欢那个愚笨的小贼,他会在自己掌控这具身体的时候保持安静,储备法术,抄写卷轴,制作药水,既是为了保护这具暂时被两用的躯体也是为了让他的同居者能够更快地获得他们的认同。诱使他们对他投注情感,给予信任——逼迫他们在发现这具躯体的异常时会下意识地躲避与忽视。

看。他必须庆幸自己曾仔细地研究过被许多不死者视之为累赘无用的情感,他的导师曾在和他独处时表示过他的赞许。“情感不是因躯体而生的,”从外在的形态来看与一个寻常的灰袍并无太多区别的半巫妖说:“情感是因灵魂而生的,只要灵魂依然存在,情感也会存在——不论是生者,还是死者,是魔鬼,又或是神祗,他们都具有情感——它是武器,也是盾牌,端看你如何使用。”

做了一个手势,让那条细细的银绳回到自己的手腕上来,曾经的不死者将自己分作了两个部分,一部分仍在思考——他不准备完全地压抑自己的本性,虽然这代表着他将在一条比蛛丝更细弱的线上危险地行走,但如果真要他成为一个如同异界灵魂那样,软绵绵,热乎乎的可爱玩意儿,巫妖确认自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疯,他也不知道发疯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或许他会杀了凯瑞本——他会失败,然后受到惩罚,这具躯体或许会完全地被转让给一个该在无尽深渊中沉沦永远的贼,巫妖简直不敢相信他会用自己的身体做出什么无法置信的事情来,他都能想象得到不死者的午夜茶会将会加上他的名字,伴随着无数的笑话与蠢事,就像小饼干那样混杂着负能量的结晶被吞下不死者们的肚子——或许还会有吟游诗人传唱有关于他的故事,它将会流传上万年,可能更久,而范围遍及所有位面——元素生命也是有智慧与记忆的!

想到这个,巫妖连续通过两次转化检定的坚韧意志都会不由自主地为之颤抖不已。

而另一部分,他在分析看到的景象,嗅到的气味,触摸到的风与听到的窃窃私语声,还有魔法的力量运作时一个施法者必然能够感受到的刺痒感。

“假如这的确是个祭场,”巫妖说:“那就不会。”

他举起手指,施放了一个法术,这只是一个戏法,法术照亮了树林,蝙蝠群躁动着。它们分出了一小块,向施法者与盗贼扑了过来。

法师投掷出一个火球,烧掉了其中的大部分。剩下的几只被盗贼解决掉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却猛地往下坠落——坚实的土地突然变作了滑腻的沼泽。是那种就连飞鸟也无法在上面落下休息的水沼泽,漂浮着厚重的青苔与绿萍,这些细小茂盛的植物将粘稠乌黑的泥浆严严实实地遮蔽在下面,而更为厚重一些的淤泥死死地缠住了施法者的脚,把他往下拽,泥水一下子就淹没了克瑞玛尔的腰部。

盗贼在突变陡生的时候灵敏地向后退了一步,但在他能够理解发生了些什么时,他立刻拔出自己的精金匕首。割下了一段粗壮的番薯藤,将它甩给法师。

就在这当儿,被施法者驱散的雾气又毫无征兆地聚拢起来,带着沼泽浑浊的臭味,盗贼在吸入第一口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他及时地屏住了呼吸,但还是一阵阵的头昏目眩,但他还是捕捉到了蝙蝠拍打翅膀的声音,他将藤蔓的一段缠绕在腰间,放下膝盖。伪装出一副已经中毒昏迷的样子,在它们俯冲下来,想要用锐利的小爪子与那几只三角形的锯齿牙撕开这个敢于杀死他们同伴的人类时。反倒先被盗贼的精金匕首了结了性命。

葛兰从腰带里的皮囊里抽出那瓶蜜酒,它不能算是真正的蜜酒,因为它不是用蜂蜜酿的,只是被凯瑞本加了冬蜜的淡酒而已,但盗贼对着可没什么抱怨的,他连接喝了两大口,融化的冰水一般的液体从他的喉咙流入体内,如同施法者先前施放的那阵飓风,有力与迅速地驱走了雾气带来的不适——那种像是被迫吞下了一整瓶腐烂的老鼠捣碎与血红酒混合后的产物时所产生的。剧烈的呕吐感与绞痛感。

雾气变得更加浑浊,但它给盗贼带来的不利影响已经被降到了最低。葛兰谨慎地侧耳倾听,没能听到蝙蝠的异动。他怀疑它们也会畏惧雾气中愈发浓郁的毒液,他站起来,脚下一只被斩断了翅膀的蝙蝠证明了他的想法——它抽搐着,从口中吐出腐烂的内脏。

“法师大人……”他说,而后曳然而止——沼泽上空空如也,苔藓与浮萍已经合拢,假如不是还有那段番薯藤,他会以为施法者根本就没有落入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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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芮在罗萨达的圣所里见到了安东尼奥法师,现任的警备队长,还有三个行会的首领,他们分别经营与控制着白塔的珠宝、绸布、酒类的生意——也就是被盗贼们骚扰的最多的几个行业。

行会的首领都打扮成了女人的样子,在平时,这种行为是要被嘲笑与厌恶的,至少会被罗萨达的牧师谴责并驱赶出去,但现在,为了躲避“细网”公会的成员们无所不在的眼睛与耳朵,无论是他们还是罗萨达的追随者都必须忍耐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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