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就是这样的世界我也（第9页）

他们认定自然万物与人无异，都是为了某种目的而行动。

因此神创造了万物，创造了人，又将万物赐予人，而这一切又为了让人崇奉神。

这是何等的荒诞？他们又用这种成见去产生出了怎样的善与恶，赏和罚，功与过？

我甚至不需要从人的本心出发，而只消从人人都认同的事实出发，那便是人生来就昧于事物的原因：人总是有一种欲望要追求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并且自己意识到这种欲望。

于是人们便意识到自己具有意志和欲望，便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却对这欲望与意志的原因茫然不知；人们的追求都遵循着目的，于是他们遇到什么事情，只想知道其目的因，便心满意足，因为在他们那里，便不再有任何值得探求的东西了。

一旦他们对于某些事物抱有的目的未曾听闻过，那么他们只好凭主观的臆想，以己之心，度物之心。

于是用平日动作的目的来忖度自然的目的，将自然的一切都视作对于自己有用的工具，并且他们也知道，这些工具是现成的，并非是他们制造的。

于是他们便幻想另有一人创造了这些工具，以供人们使用。

他们承认了自然品类为工具，当然不能承认，它们就是自己创造而成的。

于是他们便幻想一位真宰，或是多个，具有人的自由，宰治一切，创造一切，以供他们使用。

但他们却又对这位真宰的目的一无所知，便不得不主观臆断，妄加揣度，便说，这些真宰创造万物是为了让人爱戴，而使得人们奉上无上敬礼。

于是人们莫不耗尽心思，大肆铺张，以媚天神，希冀能博取神的欢心，来满足他们那无底的欲望。

倘若如同他们所言，自然的万物都有目的，那么无异于说自然与诸神都发狂了！

自然万物对于人有利的固然多，然则有害的也不少，例如暴风，疫病，地震，于是他们牵强附会，这些不幸乃是人们侍奉天神，礼数不周，有欠虔诚，又或是有人罪孽难书，渎犯天神，故而天神震怒以示惩戒。

但是在场的各位，扪心自问，我们的日常经验，难道不与他的说法相抵触吗？

我们有无数的例证可以证明，祸福加之于人身，并不分辨敬神者与不敬者。

但是为何人们不曾提出异议呢？

因为将这种成见与其他的未知放在一起，借此保持自己的愚昧与无知，远比澄清这一成见，另外想出一套见解要简单多了。

教会借由人们的无知而收敛财富，又用财富去引诱人们安于无知！

而他们遮蔽一切的借口——天意——天意便是无知的避难所，他们深知一般人的愚昧一旦被揭穿，惊怪就会解除，于是他们用来进行论证和维护他们尊严的唯一证据，也会被人识破无效了，这也难免他们会将一切的整理的探求者指为鼓吹异端邪说，亵渎圣灵了。

…………

……”

即便是听过了许多次，菲尔德元帅的演说总是令人折服，无论是刚起事时，还是现在，或者还有将来——

所以我下定决心，登上台去——

“注意！注意！我是革命军副官格拉瓦特！就在刚刚！传来线报，临近的两座城镇，兰德特威，斯科勒威，都已经得到解放！”

然后高高扬起手中的文卷。

“蒙斯特伯爵，威克斯伯爵，代表他们下属的全部领地，承诺对我们提供支持！”

沉默——

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菲尔德元帅，他仍总是那样，无论是举起反旗，还是受到挫折，直到现在，他的脸上看不到多少悲喜，总是一副淡然的，略带微笑，仿佛都在预料之中的神情。

他的眼睛或许已经注视到了更高更远的地方——

——！！

巨大的欢呼声从耳边轰然爆发。

“金钱不能赎买罪孽！废除教会武力！取消教士特权！取消什一税！”

“塞西斯托特的公民权利！塞西斯托特的自主教会！”

……

每一条都像是在痴人说梦。

塞西斯托特是我的故乡，倘若是从帝国的角度来说，算的上是新近征服的地区，然而对我来说，自从出生以来就已经算是帝国的领土。

然而却因为是塞西斯托特出身，被加收重税，被怀疑，被歧视，帝都不必说，甚至连帝国南方的省份也会因为这个而被嘲弄。

但是菲尔德元帅，有他在的话，总觉得这些都能办到。